蓝海的话让云若夕身上一阵发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说他是海天,那那个海天又是谁?怎么会有两个海天?她的脑子一下子乱了。
“我之前叫海天,因为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改了名字,我现在叫蓝海。”蓝海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解释着。
“你是海天?”
“是啊!”蓝海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没想到,我们会这么见面。”
云若夕脑子乱得很,不过她确实能在这个蓝海身上找到更多儿时海天的影子,“你、你能不跟我出去一下?”
蓝海跟她来到大厅,海天正坐在椅子上等她,见云若夕出来,他立即迎了上去,一把搂住她,“若夕,问完了?”
云若夕推开海天,她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这时,两个海天看到彼此,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是你?!”
蓝海把云若夕拉到身后,满脸怒气地看着海天,“你怎么在这儿?你又要干什么?”
海天没有理他,他看向蓝海身后的云若夕,“若夕,我会跟你解释的,你先跟我走!”
云若夕看着面前这两个样貌身材都颇为相似的“海天”,她完全陷入了混乱,甚至感觉到一丝诡异和恐惧。
“这是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海天说着去拉云若夕,“若夕,跟我走!”
蓝海推开海天,“你离她远点儿!”
从对话中不难听出这两个人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并不好,云若夕已经被他们彻底弄糊涂了。大厅里的几个警察也有点儿看愣了,一个是分局来办案的刑警、一个是来协助调查的证人、一个是证人的男朋友,这三个人怎么扯到一起了……
云若夕不想再听下去了,也不想被当成看热闹的对象,只想快些离开这里。她抛下这两个人,一口气跑出派出所。海天也顾不上和蓝海继续争执,紧跟着追了出去。
“蓝海,你干什么呢?跟我回去!”被争吵声惊动的周元走了出来,厉声叫住了也想跟出去的蓝海。
“周队,我……”蓝海不甘心地停住脚步,他下意识地看了周元一眼,随即又看向了外面。
没等蓝海说完,周元就一脸怒色地把车钥匙扔给蓝海,“跟我回去!”
这时,海天已经追了出去,他本想拦住云若夕,可是她已经上了出租车。他本想开车去追,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做可能会刺激到她,以免发生意外,他收回了已经踩在油门上的脚,他的双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看着那辆出租车没了踪影。海天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意识到,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云若夕独自静一静,等她气消了,自己再去好好儿跟她解释清楚。
虽然,在第一次见云若夕的时候,海天确实是抱着某种目的的,不仅是出于好玩儿的心态,而且还有另外的原因。可是,自从接触过两次之后,他就感觉到这个女孩儿的与众不同,明明有着一张天生丽质的脸,自己却偏偏不施粉黛地浪费资源,穿着打扮更是毫不讲究,言谈举止也是一点儿没有矫揉造作,从头到脚就是简单干净的一个人,这和平时围在海天身边的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样。尤其是昨天在她把海天当作依靠的时候,海天竟然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而这也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云若夕让师傅把车开到海边,每次她不开心都会去到海边,坐在礁石上,望着海面,听着海浪的声音,她就会忘掉所有。但是,这次,这个办法好像不管用了,她无法静下心,海天和蓝海两个人一直在她脑子里交替出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隐约间,她已经意识到蓝海才是那个自己儿时的伙伴,那个曾让自己深记在心的海天。然而,现在,她却不想承认自己的这种感觉是真的……
与此同时,海天坐在车里,他的脑子也很乱,本来他是想等自己和云若夕交往一阵之后,再和她说出实情的。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蓝海竟然在今天出现了,而且还是在那种场合之下。这样一来,自己就被置于了被动的位置,解释的难度也陡然增加了许多,真的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了。对于云若夕,他已经全然没有了开始时的游戏心理,取而代之的则是怦然心动,所以他不想放弃。现在,关键的是要让云若夕听他解释,能够让他有机会为自己一时的“贪玩儿”道歉。想到这儿,海天拿起手机,看见自己发出的信息,云若夕一条也没有回复,他皱皱眉,又想打电话给她,可刚要按下通话键就又停止了动作,毕竟眼下当面解释才是最好的办法。想到这儿,他发动汽车,向云若夕家的方向开去。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初春晚上的海风还是凉凉的,云若夕被吹得有些发抖,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真的是太多太混乱了,她倒真希望这凉风能把自己吹清醒。虽然还是想不通,可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她走下礁石,看着手机里的未接电话和数条微信,她叹了口气,“唉,都是骗人的。”
走在路上,电话不停地响着,云若夕一个电话也不想接,一条微信也不想看,她干脆直接关了手机,现在她谁的话也不想听,谁也不想见,只想自己一个人。来海城的这些年,她一直幻想着能碰到移居到这儿的海天,可真是造化弄人,要不遇不到,要不一遇就是两个,那么多年都没实现的心愿,现在竟然“加倍”达成了。她想着摇摇头,无奈又自嘲地苦笑着。不知不觉中,走了一个多小时,就这么走到了家的附近。
“若夕!”一直在小区大门外等着的海天看到云若夕后马上从车里出来迎了过去。
一看是他,云若夕立即转头就走,她现在不想看见这个人。
“若夕!”海天快步追了上去,“若夕!你听我跟你解释!”他一把拉住了她。
云若夕奋力挣脱着海天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你放开我!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听你说!”
“都是我不对,我承认第一次见到你时,我是……”海天说到这儿顿住了。
云若夕怒目看向他,用力甩开他的手,愤然走开。
海天又追过去拦住她,“我是骗了你,可我也不是完全骗你的!”
“骗就是骗,还什么完全不完全的!”
“你听我说……”
“不想听!你这个骗子!”
“除了我骗你我是你同学之外,其他的都是真的!”
海天的这句话也正是云若夕心里最困惑的,既然这个海天不是当年在滨城的那个海天,那他又是怎么认识自己的?
见云若夕没再那么抗拒,海天连忙继续说道,“我和蓝海是堂兄弟,我是从他的日记和相册里认识你的。那天在海边,我看见你,就觉得你很眼熟,也许就像你说的,你和之前真的没有太大变化。还有,”他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火车票,“那时我在那块礁石上捡到了这个,我才确定是你。”
原来是这样,云若夕心中的疑惑解开了,“然后你就开始骗我了是吧!”
“我不否认,后来在咖啡厅我是想和你开个玩笑的。”海天满脸歉意,“不过,从我去杂志社找你开始,我就都是真心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云若夕想到曾可为那件事,想到当时他对自己的呵护,她能感觉到,海天的那种急切和关心是装不出来的。“你真的叫海天?”
海天重重地点点头,并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递给她。云若夕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果然,证件上赫然写着的名字就是海天。
“这?”她不解的看向他,“你们怎么叫一样的名字?”
“说来话长,要是你愿意听我说的话,”海天想周围看了看,“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来,我详细地说给你听。”
云若夕刚要说什么,肚子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海天笑了,“折腾这么长时间,饿了吧?”
“谁折腾了?”
“我!都是因为我!”海天赶忙故作双手合十地向云若夕表示歉意。
找了一家环境比较安静的餐厅,俩人坐了下来,奔波了多半天,都是又累又饿。尤其是云若夕,先是在派出所被问了两个小时,又在海边坐了挺长时间,接着又走回家,身体早就给了她要吃要喝的信号。看着她满脸的疲态,海天很贴心地先点了几道又快又好吃的菜品。
“你吃着听我说。”
云若夕确实饿了,她没有反对,静静地吃了些东西。
“我的爷爷和蓝海的爷爷是亲兄弟,”海天开始了讲述他和蓝海的关系,“我爷爷十几岁时就离开了家,自己在外面闯荡,最后来到了海城。那个时候交通和通讯都不方便,我爷爷当初又是因为和家里闹了矛盾,负气出走的,加上之后又辗转个好几个地方,这样慢慢地就和家里断了联系。”海天喝了一口水,“直到十几年前,蓝海的父亲海明出差来到这里,他要找的人恰巧是我父亲的朋友,谈话中又正好提到了我父亲,那个朋友觉得姓海的本来就少,能遇到两个也是缘分,就介绍他们见了面,一谈一聊,没想到两个人竟是同宗的兄弟。就这样,我们两家人机缘巧合地相认了,更巧的是,没想到他们各自给孩子取的名字竟然还都叫海天。”
“这也太巧了吧!”
海天也笑了,“谁说不是呢,我记得当时我爸把二叔带回家的时候,连我都不敢相信我还有个和我名字一样的堂弟。”
“你比海天……哦,不对,你比蓝海大?”
海天点点头,“我比他大一岁,所以家里人都叫我大海天,叫他小海天。”
“那他为什么改名字了?”
“这个,”海天缓了一下,“那时我们的爷爷都已经不在了,我二叔就带着全家来了海城做生意,开始一两年还是挺好的。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他生意失败,接着又染上了赌博的毛病,欠了一大笔钱,债主天天追着他家还钱。见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二婶就和二叔离了婚,带着小海天走了……可能是再婚的原因吧,小海天之后就改了名字。”
“原来是这样。”云若夕差不多了解了两个海天之间的关系,难怪她第一次见到海天时,既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觉得有点儿陌生,原来他们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难怪长相这么相似,她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可是,今天他见到你时,怎么那么激动,还说你是骗子?”
“你刚才不是也说我是骗子吗?”海天刻意岔开这个话题。
“我那是……”云若夕一时没组织好语言,“哎呀,他跟我又不一样,他当时又不知道咱们的关系,怎么会就说你是骗子呢?”
“咱们是什么关系?”海天坏笑着问道。
“咱们……” 云若夕又差点儿让海天绕进去了,“我现在问的是蓝海也就是小海天为什么一见面就说你是骗子?”
海天沉默了几秒钟,“因为,二叔生意失败多少有我父亲的原因。”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生意的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当时二叔找我家借钱周转,但我爸没有给他……然后他就去了赌场……,也许,这就是小海天责怪我的原因吧。”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可能就是说的父债子偿吧。”海天无奈地笑了笑,“要是那个时候,我爸能借钱给二叔的话,那他就不会离婚,也不会死了。”
“死了?”
“嗯,跳楼。”海天的表情很凝重。
“啊……”云若夕也沉默了,她没料到自己儿时的伙伴在离开滨城后竟然发生了如此的家庭巨变。
“所以,他今天看到我时那个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吗?”
“差不多十年了吧,”海天想了一下,“从二叔出事后就没再见过了。”
“刚才你说你看过小海天的日记?”
“对,他的日记、相册还有其他一些东西还都在我这里。”
听海天这么说,云若夕觉得有些不合情理,“他怎么会把这些东西放在你这儿?”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东西在我这儿。”海天看着皱起眉头的云若夕,接着说,“当年,二婶是直接把他从学校带走的,他连自己收拾东西的机会都没有。后来,二叔一走,我爸就把房子收了回来,里面的东西还是我去收拾的。”
“你爸收房子?”
“他们来到这儿以后,一直是住在我家的一套房子里。”
“要是他发现东西不见了,怎么不回去找呢?”
海天耸了下肩,语气随意地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对他来说不算重要吧,没有找的必要。”
云若夕低下头没有说话,脸上有些落寞,她心里其实还是希望那个海天也就是现在的蓝海,能和自己一样珍惜这份幼稚却又纯真的情感的。
“我一直都好好儿珍藏着。”海天看着她,“我这么做,不只是因为他。”
海天的话,让云若夕心头一动,她看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记得二叔家刚来的时候,我们兄弟俩常在一起,他总是跟我说起在滨城上学时的事情,十句话里得有八句都提到一个女孩儿的名字,慢慢地我从他的话里,好像也认识了这个女孩儿。”海天握住云若夕摸着咖啡杯的手,“所以,那天在海边,我看到你时,就感觉到你就是她!”
此时的云若夕,仿佛已经忘记了几个小时前自己还在怨恨面前的这个男人,她的心完全被他打动了,儿时的海天和现在的海天虽然不是同一个人,可现在的这个他,的的确确让自己在这个不属于她的城市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在同一时刻,因为曾可为的案子还在忙碌的那个海天,也就是如今的蓝海,还丝毫不知道,现在他的堂哥几乎已经完全取代了他。他还在想着赶快忙完手里的工作,去找云若夕。她在他心里有着很特殊的位置,他生活中最美好的回忆都和她有关,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讲,让她知道在他离开滨城后的这些年里,自己从没有忘记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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