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的同学笑话我是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我气不过跟他们打了一架。
虽然说是打架,但我本身就比较瘦小,被他们围在墙角。
有的上手踢我,还有的拿小石子砸我身上。
我的朋友大壮闻声赶来,把他们撞开,他们又将目标转向大壮,几个人禁锢住他。
我看见大壮受欺负顾不得肚子疼,朝他们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那个男生顿时就松了手,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一直嚷嚷着求我松开。
后来老师路过看见了我们,他们吓的立马停下动作。
我看大壮安全了才肯松口。
我们被老师呵斥了几声,她简单问了几下原因就把这次的事件定性为小孩子打闹。
因为妈妈不在,老师也联系不上父亲,只能叫顾言过来领人。
那几个男生心不甘情不愿的在顾言和老师面前跟我道了歉。
顾言脸色很苍白,面对他们什么也没说,拉着我走出了教室。
他看着我额头鼓起来的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药瓶。
他把绿色的东西涂在我额头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就像顾言的手一样冷。
他一边涂一边轻声问:「疼不疼?」
真奇怪我明明刚刚还很疼,可是看到顾言我下意识的摇摇头:「不疼。」
我又跟顾言吹嘘:「哥哥你不知道,我刚刚跟大壮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从哪儿学的成语?现学现卖的。」顾言被我逗笑了,紧绷着的脸这才缓和起来。
我笑嘻嘻地回答:「这是大壮刚刚教我的。」
回家的路上,顾言一直拉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攥的很紧很紧。
我仰头只能看到顾言的侧脸,他的鼻子真好看,又白皙又挺。
我耸了耸鼻子,心里想着为什么不能跟哥哥长得一样好看。
到家以后顾言给我煮了一碗面,还放了一颗荷包蛋。
他蹲下来摸摸我的头,哄我道:
「阿微乖乖的把这碗面吃完,哥哥有点事出去一下,等会就回来。」
我低头望着碗里的面条,馋的咽口水,很听话的点头。
顾言煮的面真好吃,比妈妈煮的还要好吃,我吃完了面条,望着这个荷包蛋,想了想顾言每次都只煮一个蛋放我碗里。
我望着蛋直咽口水,想了很久,找了一个碗扣住,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等着顾言。
等了好久好久,等的快要睡着了,一声好听的「阿微」
我从睡梦中醒来。
顾言摸了摸我的肩膀,轻声问:「怎么不去床上睡啊?」
我这才想起什么,怀里抱着的碗赶紧打开。
顾言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碗里的荷包蛋完整无缺的孤零零的躺在里面。
望着他不解的双眸,我说:「哥哥,这个荷包蛋给你吃。」
顾言征了征,我把筷子递给他,有些着急,
「哥哥,再不吃就凉了。」
顾言接过筷子夹起那个荷包蛋,在我期盼的眼神下,咬了一口,又递给我。
我摇摇头。
「我吃的可饱了,这个是给哥哥留的。」说这话我还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看见他吃下去,我心里开心极了,只是顾言唇边好像破了。
我伸出手一摸,手上黏黏的,担心地问:
「哥哥,你好像流血了?」
顾言伸出手摸,我发现他手背上也破了一块,
「哥哥你手也受伤了,你怎么了?」
他连忙手背在后面,说道:
「蚊子咬的,没关系。」
顾言把碗收起来,把我从凳子上抱起来,给我洗了脸刷了牙,就让我去睡觉。
隔天顾言送我上学的,我发现昨天打我的那个男生脸上多了几道淤青。
我好奇的问:「你脸怎么肿成猪头了?」
他愤愤的盯着我,看了一眼我身旁的顾言,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低下头,转身跑进教室了。
后来大壮告诉我,他亲眼见到那天晚上顾言去找那三个男生。
在学校操场跟他们打了起来,顾言叮嘱他们以后不许再找我的麻烦,也不许把这件事告诉我。
那天之后,班级里的男孩子再也不敢在我面前胡乱说话。
他们说顾言看着瘦瘦的,力气却大的出奇,也知道顾言的妹妹,不能随便惹。
虽然他们不再欺负我,却也不敢主动靠近我,就连班里的女孩子也不愿意跟我玩。
顾言偷偷来看我,总是看到我一个人蹲在墙角,他走过来,闻声细语地问:
「阿微,你干嘛呢?」
我抬起头,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看清楚面前为我挡住了光线的人是顾言,我一下子开心地站了起来。
「哥哥,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顾言摇摇头,回答:「阿微,还不到放学时间,老师说下课我们才能回家。」
我有些失落,像泄了气的皮球蹲在地上,气鼓鼓地抱着双膝,开始跟拒绝我的顾言置气。
顾言蹲下身,温柔地询问起来:
「阿微,为什么不开心?」
「上学不好玩,没有人陪我玩。」我嘟嘴别过脸,不肯看着顾言。
顾言侧过头,望向远处一堆小孩子正在玩躲猫猫的游戏,他又回头看着我,咬住了嘴唇。
「阿微,站起来。」顾言拉着我的胳膊起身。
我随着顾言站起身,看着顾言比我高了半个头,他细心地为我拂去裤脚沾上的泥巴。
顾言一句话未说,我从他眼神里看出了奇怪的神情。
拍完身上的尘土,顾言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他说:
「阿微,哥陪你玩。」
「真的吗?」听到他这句话,我眼睛亮了起来。
「嗯,阿微想玩什么?」顾言微微点头。
看着远处他们嬉笑追闹的身影,我伸出胖乎乎的手一指,羞涩地说道:「哥哥,我也想玩那个,捉迷藏。」
「好。」顾言爽快地回答。
「哥哥你蒙上眼睛,不许偷看,数到十才可以睁开哦。」我一边嘱咐顾言,一边躲进了不远处的草丛。
我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害怕被顾言找到,我紧张地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变的急促。
十秒之后,顾言睁开了眼睛,他视线四处游荡了片刻。
下一秒,清瘦的人影就挡在我面前。
我惊喜地站起身,开心地喊:
「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顾言见我如此开心,他脸上也少见的浮起了笑容。
「哥哥永远都能找到阿微。」顾言这么说。
课间活动也不再无聊,我也不再是一个人,顾言总会跑来找我,陪我玩各种好玩的游戏。
顾言的手很巧,他也会叠各种奇形怪状的玩偶送给我,连普通的纸飞机,只要是顾言折的纸飞机,总是能飞很高很高。
开始有一些好奇的同学围观过来,嚷嚷着央求我把顾言的折的玩偶给她们,还有之前取笑过我的男孩子,一个劲求我帮他们折飞的又高又远的纸飞机。
我抱着顾言的作品,得意地说出:
「这些都是我哥哥做的。」
他们露出羡艳的目光,赞叹顾言的厉害。
顾言去林小宛家里帮她补课,我谨记顾言的嘱咐,要我乖乖的,一步都不能踏出院子。
我只能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看来来往往的蚂蚁,浑然不觉身后的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转眼看过去,是那个醉醺醺的父亲。
不过今天他脸上的胡子不见了,干干净净的,眉骨十分清晰,深邃的眼睛一直盯着我。
我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少许的温柔,像那天他拿走妈妈存的钱时对我露出的温柔一样。
他大步迈过来,脚步似乎有些不稳,站在我面前也同我一起蹲了下来。
我仰头望着他,看他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我的头发,渐渐的,他眼眶红了。
他看着我嘴里念叨着:「我只想多赢点钱帮你妈妈治好病。」
我不解地问:「爸爸,治什么病啊?」
我看他眼泪掉了下来,摸着我的头,露出少见和蔼的微笑。
「微微,爸爸对不起你们,以后答应爸爸,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做人。」
「什么是好人?」我疑惑的问。
「像你妈妈一样的人。」
我望着他,「哥哥说妈妈变成天边的云彩了,妈妈还会回来吗?」
他声音哽咽起来,
「是爸爸对不起妈妈,让她一辈子都在受苦,妈妈在天边守护着你们,爸爸也会跟妈妈一样,变成云彩在天边守护你们。」
他蹲在我面前哭了很久,捏着一个药瓶走进屋内。
我已经无心观察地上的蚂蚁了,站在门槛上好奇地看着他。
他拧开了那个药瓶,将装着绿色液体的药瓶喝了下去,整个人瘫在地上。
我走过去,想去拿他手里的药瓶,他看了我一眼,将那个药瓶死死的捂在怀里。
他一直盯着我,明明流泪了,嘴角却还噙着笑意。
他伸出手还想摸摸我,只是停在半空中,嘴里突然吐起了白沫,终于扬在半空中的手还是落了下去。
我站在他面前看了他许久,那个药瓶还是被他死死的拽着。
过了一会儿,顾言回来了,他看到父亲躺在地上,顿时神色慌张,跑出去叫了大姨。
屋里又来了许多人,像妈妈躺在床上那天那么热闹。
我已经记不起他们在讨论什么,只觉得头晕的很。
顾言捂住我的眼睛,在我耳边轻轻叮嘱道:「阿微别看。」
我越来越听顾言的话,他让我不看我就不看。
只是我满脑子都是父亲最后看着我的笑容,以及他停在半空中的手。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了。
从此我的世界里只剩顾言了,村上的人都在商议我们兄妹俩该怎么办。
顾言已经到了上初中的年纪,他成绩一直很好,人又礼貌又乖巧,有好几家表示想要收养他。
我是个女孩子,年纪又小,没有人能同时接受我们兄妹俩。
镇长提议把我送进当地的孤儿院,顾言可以在镇上选择一个家庭被收养。
顾言听到他们的议论声,他十分警惕地把我护在身后。
他说:「阿微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王姨在旁边劝道:
「小言啊,我们大家都在给你们出主意呢,你妹妹还这么小,最好还是送去孤儿院,到时候再给她找个人家收养。」
「如果你们商量的解决办法是这个,那就不用再说了。」顾言的脾气一向温和,少见的执拗起来了。
镇长皱起眉头来, 「你们俩都这么小,我们这些做大人的怎么可能不管你们。」
顾言对这件事丝毫不肯让步,我躲在顾言身后,已经忘记他们商谈的结果了。
只记得顾言的脸色很不好,镇长也气冲冲的回去了。
那天晚上我睡的正熟,被顾言叫醒了,他很认真的问我:
「阿微,你愿意跟哥哥一起走吗?」
我睡意朦胧,好奇地问道:「去哪里啊?」
「去一个没有人会把我们分开的地方。」
我很果断的点点头,跟顾言说我愿意,只要有顾言在的地方就是家。
顾言牵着我的手坐上了一辆大巴,我还没来得及跟大壮告别。
顾言把我抱在怀里,他似乎很紧张,一直攥着我的手。
我跟顾言一起的生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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