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您是何人？”
“儒者，儒萱。”听到林羽的问题，来人轻抬斗笠，露出一张二十来岁，素颜却清丽动人的面庞。
“您是儒家人？那这两个抬担架的？”林羽似有所悟，毕竟身处此世多年，诸子百家之事，多少有些耳闻。
这世间虽无修仙者，却有灵修之士，门派林立，足有百家之多，其中声名赫赫的便是九流十家。儒家乃上九流门派，后世公认的礼义之源。
“傀儡人。”见林羽看向抬担架者，儒萱浅笑而言，那两人随之摘下斗笠，露出木雕般的面容，动作竟有几分憨态可掬。
“在下墨阁弟子墨羽，多谢您援手。”林羽整了整衣衫，抱拳行礼。
“不必客气，我赶来时，你已将全镇怪物屠戮殆尽。我不过是见你耗力过度，顺道送你一程罢了。”儒萱还礼，语气温婉。
“赶来？”
“嗯，我察觉瘴域异动，便想多救几人，可惜，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儒萱神色一黯，“不知如今墨阁，尚有几人幸存？”
“我亦不知，想来不会太多。真没料到，面对那般可怖瘴域，您竟赶来救人。”
“护佑苍生，本就是我儒家当为之事。”
“苍生？您在墨阁有牵挂之人？”林羽打量着对方。
“不止墨阁，还有山下村镇，所有人皆是我牵挂之人。”儒萱微笑纠正，“非是某一人，是芸芸众生，自然也包括你。”
“这莫不是‘广济菩萨’言论？”
“菩萨是何物？”
“呃……您别在意，我更好奇，您说墨阁与山下之人皆是您牵挂者？”
“确切而言，普天下人族同胞，皆是我心之所系。”
“不是‘广济菩萨’，这简直是‘超级活佛’！！且心怀至广！！！”林羽忍不住吐槽，目光扫向对方胸襟，“心怀若谷！！”
“看来你对我儒家不甚了了。”儒萱笑意不减，“仁恕爱人，本就是儒家核心理念。所谓仁恕，是大爱无疆，平等眷顾世间众人，无亲疏、贵贱、先后之分，以赤诚之心，爱每一个生灵。若天下人皆怀仁爱、互敬互让，世间便再无纷争，人族将凝聚如磐。这便是我们儒家追寻之道，故而我们儒者，平等关爱天下之人，你自也在其中。”
“仁恕，原是这般深意。所以察觉墨阁逢难，您便匆匆赶来。”
“嗯，天下何处有难，我儒门中人，自当挺身而出。”儒萱昂首，神色间满是自豪。
“……”林羽两世为人，虽听闻诸子百家，却多是刻板印象。这世道，地理与历史虽与前世有异，有些事儿却奇妙重合。
“对了，不知你接下来作何打算？”儒萱适时开口。
“尚无头绪，我欲投奔墨阁师兄蔡伦，听闻他在楚国的郢都学府。”林羽思索片刻道，隐去想寻法解契约之事，尤其是昏迷所见后，摆脱仓颉笔之心更切。
“楚国么？此去必经南燕国，我恰要赴南燕办事，同行可好？”
“唉？求之不得！”谁能拒一位心怀天下的温婉佳人同行之邀呢？
……
时光悠悠，一月有余转瞬即逝。
清晨破庙中，林羽被一巴掌拍醒。定睛一看，竟是只手掌，林羽眼熟得很，正是在墨香镇被他砍下的那只，没料到竟随儒萱踏上旅程。
谁能拒绝与佳人同行？何况是如暖阳般温柔的儒萱。
这手本是儒萱在无脸镇寻到的“幸存者”，本欲处置，见其连连求饶，心一软，便收留当作“宠物”。
它对林羽可不友善，常偷袭，在儒萱手中却乖顺如羔羊，还会舒展“肢体”，憨态尽显。
昨夜，林羽与儒萱宿于破庙，聊至夜深才睡，若非这一巴掌，怕还醒不来。
至于聊些什么？自然是大同世界与道德规范……
结伴同行后，交流渐多，林羽对儒家理念知晓渐深，也从儒萱口中，听闻诸多百家之事。
儒萱的博学与机敏，让林羽心生疑惑：她莫也是穿越者？
尤其儒家“举贤”之论，与后世民主推举制度仿若契合，林羽脱口道出“大同世界”，引得儒萱好奇，拉着他探讨许久，那模样像极好奇孩童。
相较儒家思想，林羽更钟情儒家礼艺，可惜非儒家子弟，不得研习……
一路同行，林羽方真正领略儒家风貌。与儒萱一道，常觉自惭形秽，只因她每至村落，必施援手。
或是田间劳作，助耕助种；或是改良器具，授人以渔；或是周济孤苦，送银劝学。所到之处，备受敬爱，行程因此延长数倍，林羽却难以置喙，毕竟皆是善举。
见佳人躬身田亩，挥汗如雨，林羽怎好袖手旁观？
她似有独特魅力，身旁之人，若有能而不为善，便觉愧疚难安，林羽亦深陷此境。
至于为何宿破庙，非因囊中羞涩，儒萱处理无脸镇时，取了诸多财物，镇民已逝，财物无主。她堪称富甲一方。
可一路行来，儒萱克勤克俭，饮食只求果腹，酒茶一概不沾，林羽那壶香茗，愣是没好意思拿出。
林羽曾问为何不改善生活。
儒萱答得简单：“节用，乃我儒家规矩。”
“可如今财帛充裕呀。”
“正因如此，更当守本。多余之财，送归儒家总院，助更多天下人。”儒萱浅笑而言，“不单我，儒家子弟学成技艺，皆上缴所得，仅留必需。”
“这般严苛，天下人浩渺，如何救得过来？”林羽不太认同。
儒萱却回得掷地有声：“苍生困苦已久。我儒家从不空言，唯以实干。欲助天下，此财尚远远不足，唯有尽力而为，多助一人，世间便少一分苦难。且节用由我辈倡立，自当以身作则。”
“……话说回来，不怕管财之人中饱私囊么？”
“不会的。”儒萱笑意盈盈。
“世事难料啊。”
“只因我们是儒家。”儒萱自信满满，那笑容仿若暖阳，驱散疑虑。
许久之后，林羽才知晓儒家门规森严，高层面对违规至亲，亦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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