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时间回溯至破庙的那个清晨,起初,林羽确有投身儒家研习礼艺的念头,尤其见儒萱以礼序助村民劳作时,心动不已。可很快,他便打消此念,只因儒家这清苦日子,他委实消受不起,心底对儒萱能持之以恒,更生钦佩。

林羽起身,握笔迈向院子。山谷生活予他诸多习惯,晨练笔法便是其一,一日不练,浑身不自在。忆着墨阁修习之法,林羽笔走龙蛇,反复演练。

“你的笔法,稍欠火候。”不知何时,儒萱现身院间。

“儒家也修笔法么?”林羽诧异问道。

“自然,非但笔法,兵略阵法亦有涉猎。”儒萱言罢,手中忽现一支墨色长笔,林羽定睛细瞧,竟是木制,却透着古朴厚重之感。

“这是?”

“儒者笔。”儒萱浅笑,“你昨夜论及大同世界,予我诸多灵感。为表谢忱,我来指点你笔法,无需你入儒家便是。”

未等林羽回应,两个傀儡人已然启动,一左一右攻向林羽,手中木笔虎虎生风。

林羽顿觉招架吃力,手忙脚乱。

不容他适应,儒萱亦持笔袭来。

“依我攻击韵律,调适呼吸,战时呼吸节奏,至关重要。”儒萱笔锋轻点,步步紧逼,每落一笔,迅即收回,力道恰到好处,攻势自带独特节律。

那墨色木笔,看似沉拙,在儒萱手中,却轻盈锐利。

晨辉洒落,二人对练直至日上三竿。此后,每日晨晓,林羽便多了桩功课——随儒萱修习儒家笔法。幸甚,此世笔法似无繁缛招式,儒家更重“稳准疾”,斗起笔来,务求一击制敌。

对练毕,二人启程,走走停停,半月后,踏入南燕国境。

此世迥异前世,楚国一分为二,东楚、西楚并立,林羽也算见识各国风貌。

二人晨练赶路,又半月过去,林羽满心狐疑,沿途所遇军队,竟皆神情冷峻、缄默无言。愈近东楚都城,流民愈多,行程愈发迟缓,只因儒萱逢流民必施援手。

半月间,林羽眼见儒萱将诸多流民、穷苦百姓纳为儒家子弟,不禁问道:“这般大肆吸纳,儒家负担得起?”

“责无旁贷,既入儒家,有专长之士,荐以职事;无技艺者,授以营生。木工礼艺、农耕织造、兵略攻防,皆可教授。入了儒家,日子虽清苦,却能免饥馁之患。”儒萱笑语晏晏,“且这东楚,似有古怪。”

“确有蹊跷,流民不绝,愈近都城愈甚。”林羽附和,忆起沿途种种。

“非止于此,另有隐情。”儒萱边行边思忖,“一路行来,总有股若隐若现的邪祟气息。”

“邪祟气息?”林羽蹙眉,恰在此时,前方现一小村,依河而建,屋舍寥寥,不过四五户人家。

“先不管那许多,又有活儿干咯。”见村舍,林羽挽起袖管,习惯使然,每遇贫弱村落,儒萱总会帮扶,时日一久,林羽亦习以为常。

未料,此次临近一屋舍,血腥扑鼻。

旋即,一声惨叫划破天际,男子嘶喊未绝,女童尖声呼救,只见一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满脸惊惶,周身血迹,夺门而出,脚下一绊,眼看要栽倒在地。

所幸,一傀儡人抢先一步,稳稳接住。

小姑娘瞧见二人,放声大哭:“哇!!!救命!!有妖怪!!救命啊!!屋里有妖怪!!”

“嗯?”林羽闻声,抽笔在手,只见屋内步出一人形怪物,身躯似寻常村民,脑袋却无眼耳口鼻,唯一张巨口,咧至耳根,身形干瘦,肚皮却鼓胀如孕妇。

更骇人的是,那脑袋足有常人四倍之大,口中兀自嚼着半截手臂,手中还拎着条鲜血淋漓的人腿,显是刚撕扯下不久。

“好家伙!!”林羽大喝一声,手中笔电射而出,直刺怪物脖颈。近来练笔,他发现连接手臂的绳索可随心伸缩,长短依御笔距离而定,经瘴域历练、这番苦练,又得儒萱呼吸法助力,御笔范围已从十步扩至十五步。

笔锋锐不可当,瞬间没入怪物脖颈,几乎同时,抱小女孩的傀儡人闪退数丈,另一傀儡人手握形似锯齿飞轮的武器,疾冲向怪物,锯齿飞转,在林羽瞠目结舌间,狠狠锯向怪物脑袋。

“这时代竟有这玩意儿?飞轮锯人傀儡?”

“是傀儡人,那飞轮靠‘气’催动,非你所言那般。”儒萱一旁纠正。

眨眼间,怪物被锯作两段,儒萱犹嫌不足,操控傀儡人将其碎尸几段,以防再生变故。

二人步入屋内,血腥腐臭扑面而来,屋内血肉模糊,似被蛮力扯碎、肆意啃啮,林羽胃中一阵翻腾,几欲作呕。

可瞧儒萱神色如常,他怎甘示弱,强压不适,与儒萱遍查余下屋舍,所见惨状大同小异。无疑,那怪物身怀邪力,幸未及施展,便被诛杀。

安抚好小姑娘,儒萱留下些银钱干粮,托附近村民照拂,二人继续上路。行不多时,林羽终按捺不住:“那怪物究竟何物?这般可怖,还透着邪祟味儿。”

儒萱神色凝重:“瞧模样,像古籍所载‘饕祟’,专食人血肉,性贪婪凶残,寻常不出世,此番现身,恐与东楚局势有关。”

“东楚局势?”林羽追问。

“流民剧增、邪祟频现,加之军队异状,背后定有文章。”儒萱目光深远,“东楚皇室或藏隐秘,危及百姓,引得乱象丛生。”

林羽心底一沉,念及沿途流民悲苦、村落死寂,恨意渐生:“若真如此,不能坐视不管。”

“自然,既遇此事,当查个水落石出,还东楚太平。”儒萱语气坚定,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二人加快脚步,沿途愈发留意周遭动静,每遇行人,便打探消息。几日下来,拼凑出些许眉目。

原来,东楚近年大兴土木,徭役繁重,赋税严苛,百姓苦不堪言,多有逃亡。而宫廷之内,传闻国君痴迷邪术,妄图长生,引江湖术士、邪道妖人入宫,搅得朝堂乌烟瘴气,民间亦受波及,妖魔邪祟乘虚而入。

“长生邪术?自古帝王多有此求,却不知这东楚国君用何法门,竟致生灵涂炭。”林羽愤懑不平。

“无论何法,以百姓血泪为代价,天理难容。”儒萱俏脸含霜,“咱们先往都城,探清虚实,再寻对策。”

越近都城,守备愈严,盘查频繁。林羽与儒萱扮作寻常商旅,所幸儒萱心思缜密,准备周全,应对有方,未露破绽。

入得都城,繁华与衰败并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二人寻一客栈落脚,暗中观察。

是夜,月色昏暗,林羽与儒萱悄然出客栈,奔皇宫而去。皇宫戒备森严,却难不倒儒萱,她取出特制工具,操控傀儡人,巧妙避开守卫,潜入宫闱。

宫内灯火昏暗,弥漫着诡异香料味,行至一处偏殿,隐隐传来念咒声与痛苦**。二人隐匿身形,凑近窥探,只见殿内设一法坛,东楚国君披头散发,周身环绕黑色“气”流,几个黑袍术士念念有词,周围囚着数名百姓,面容惊恐、形容枯槁,似正被抽取神魂。

“这般恶行,丧心病狂!”林羽怒火中烧,紧握笔杆,便欲冲入。

儒萱眼疾手快,拉住他:“不可莽撞,且看他们施展何种邪法,再做计较。”

正僵持间,法坛光芒大盛,一道黑影自地底钻出,形似饕餮,却周身冒着黑烟,张牙舞爪,周遭空间似被扭曲,邪力汹涌。

“糟了,怕是要成气候,不能再等!”儒萱娇喝一声,率先攻向法坛,手中儒者笔绽出墨光,破风而去。

林羽亦不甘落后,御笔相随,二人与黑袍术士、邪祟战作一团。那邪祟皮糙肉厚,不惧寻常攻击,林羽笔锋刺去,如击铁板,反被震得手臂发麻。

“集中精神,攻其要害!”儒萱高声提醒,笔锋一转,直刺邪祟双目,林羽会意,配合攻击其咽喉。

几个回合下来,邪祟虽受伤,却愈发狂暴,嘶吼着扑向二人。关键时刻,儒萱抛出几枚机关暗器,炸在邪祟身上,延缓其攻势,趁机操控傀儡人,缠住黑袍术士。

“这邪法以百姓精魂为引,毁了法坛,断其根基!”儒萱喊道。

林羽闻言,拼尽全力,突破邪祟防线,冲向法坛,一笔挥下,法坛轰然崩塌,黑色“气”流四散,邪祟惨叫连连,身形渐虚。

黑袍术士见状,欲逃,被傀儡人一一制住。东楚国君瘫倒在地,面如死灰,没了先前嚣张气焰。

“你等……好大的胆子……”国君气若游丝。

“你这昏君,为求长生,残害百姓,祸&国殃民,天理难容!”林羽怒斥。

“本宫……只想长生……”国君喃喃。

“长生之道,在德不在术,你倒行逆施,罪无可恕!”儒萱鄙夷道。

事了,二人将国君与术士交予东楚忠臣处置,又助新君登基,整肃朝堂,轻徭薄赋,安抚百姓。经此一役,东楚渐回正轨,流民归乡,百业复苏。

林羽与儒萱未久留,辞行之际,儒萱望着恢复生机的都城,笑语嫣然:“此番作为,不负儒家之道,愿世间再无此等苦难。”

林羽点头,心中满是感慨,历经风雨,愈发明白正义与责任分量,前路漫漫,携手共进,护佑苍生,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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