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待村子诸事料理妥当,尸骸火化,夜幕已然悄然笼罩。

“实话说,你究竟有多厉害?”忆起儒萱仅凭一傀儡人,便将那怪物利落拆解,林羽终道出心底久存疑问,要知道,儒萱剑法卓绝,却似藏而未露,“你剑法精妙,又操控傀儡游刃有余,可实力深浅,我实在摸不透。”

“嗯,这世间未对实力精细评定,难有确切衡量。”儒萱轻拨篝火,火星四溅,二人围坐村外,村内血腥未散,实难安身。

“确然,不动手,难窥底牌。只是,真无评定、对比之法?我也好奇,自己于这世间,算何等水准。”林羽满心期许,盼寻个参照。

“若真想比量,可去各地驱魔司求块驱魔令,当个驱魔士。”儒萱抬眸,火光映着面庞,添了几分神秘。

“驱魔司?”林羽追问。

“九流十家中,上九流赫赫,阴阳家居首。驱魔司便是阴阳家手笔,凭其威望人脉,诸国皆配合,号令天下灵修除魔。”

“阴阳家竟这般强横?”林羽咋舌。

“当代家主荀况,无论赴哪国,国君皆亲迎城外,执弟子礼,虚心求教。”

“如此威风!想必阴阳家术法超凡,才令诸国敬畏。”林羽惊叹。

“哼,不过是帝王将相,不问苍生问鬼神。治国无方,便诿诸天命,沉迷长生幻梦,将国运系于星象玄学、五行生克,荒唐至极!阴阳家顺势迎合,蛊惑君心,才成这般局面。”儒萱言辞犀利,满是不屑。

“哟,你似对阴阳家成见颇深。”林羽敏锐察觉。

“我所恶者,是其助纣为虐,引帝王离正道,为求长生,鱼肉百姓,悖逆人伦,罪大恶极!”儒萱柳眉倒竖,恨意难掩。

“唉,长生执念,误人误国。”林羽叹惋。

“不过驱魔司,算是阴阳家少有的善举,集灵修,驱邪魔,也算有益世道。”儒萱神色稍缓。

“驱魔司还分等级?”林羽好奇更甚。

“嗯,将邪祟妖魔划为天地玄黄四级,每级分上中下。驱魔士依猎杀邪物等级评定,只是,等级不绝对,玄级驱魔士,只表猎杀过玄级邪物,实力或更高。”

“诸国皆设驱魔司?”

“炎黄九州内,城城皆有,且邪物交易,亦在其间。”儒萱告诫,“但我辈灵修,自身修为方为根本,倚仗邪物,终是玩火自&焚。”

“邪物?”林羽心头一紧。

“便是具特殊之力器物,如你那仓颉笔,便是顶级邪物。”儒萱目光落向林羽笔端,忆起初见,林羽周身墨光、碎尸环绕,那抹冷峻笑意,仿若仍在眼前。

“这笔也算邪物?”林羽想起墨渊师父惨状,心底一寒。

“虽不知仓颉笔代价几何,但凡邪物,用必有偿。且邪物常封印或灭迹诡异,使用即献祭,祭品够时,邪物复苏,祸乱将至。”儒萱正色道,“你这笔若复苏,定是滔天灾劫。”

“灾劫么?仓颉之名,关联之物,必不简单!”林羽喃喃。

“嘤嘤嘤,妾身岂是灾劫?你竟信这恶女挑拨,当真薄情!先前相伴,敢情你都忘了!”此时,仓颉笔灵现于篝火旁,娇嗔满面,楚楚可怜,“要不,妾身除了她,可好?”

“那个,我想问,邪物会弄出仅使用者能见的幻像、还能言语么?”林羽无视笔灵哀怨,望向儒萱,神色紧张。

“若有此况……”儒萱沉思,神色凝重,“怕是邪物濒于复苏。”

“嗯?”林羽惊恐瞪向笔灵,儒萱亦敏锐捕捉其目光。

“我授你儒家笔法、搬山诀,便是盼你不依赖笔力,自身强,才是真强。”儒萱语重心长,“若笔灵复苏,生灵涂炭,后果不堪设想。”

“这般助我,实感愧疚。”林羽诚挚致谢。

“亦是为天下苍生计,防患未然。”儒萱正色凛然。

“原来那呼吸法叫搬山诀?人人皆可学么?”林羽岔开话题,缓解凝重。

“嗯,大禹所创,助百姓劳作,自然不限人。”儒萱浅笑,眼中似有崇敬光芒,“大禹乃墨家楷模,禅让登位,治水筑堤,亲力亲为,与民同苦,此乃君主典范,远胜儒家尊崇之周公!”

“冒昧一问,儒家偶像何人?”林羽好奇探问。

“自是周公,儒生常挂嘴边,奉为圭臬。”

“哦,便是制礼作乐那位。听你言语,似不待见儒家。”林羽敏锐洞察。

“非也,我曾师出儒家,后因理念不合,毅然离去。”儒萱目光悠远,似陷回忆。

“啊!你原是儒家弟子?”林羽惊道。

“嗯,初入师门,满怀期许,然诸多理念,实难苟同,终是别矣。”儒萱微微颔首。

“我懂!儒家重等级,皇族至上,与平等相悖,我亦不喜!你是理念有歧,才离师门。”林羽恍然。

“呐,莫要随意揣测女子心思。”儒萱浅笑嗔怪,“你当真不考虑入儒家?我瞧你,与儒家理念契合处不少。”

“额,抱歉,儒家也非全合我意,比如‘克己复礼’,太过拘束。”林羽酒意微醺,话匣大开,“人活一世,若处处循礼,失了本心,有何趣味?”

“克己复礼,意在规范言行,致社会有序,何错之有?”儒萱坐直身子,神色肃然,似入辩论之境,“若无礼序,世不乱套?”

“礼序应与时俱进,今时不同往日,一味守旧礼,恰似裹脚不前。且人性多元,怎能全拘于刻板规矩?”林羽摆手反驳,“就像灵修,本求自在超脱,若被繁礼束缚,如何精进?”

“灵修亦需德操约束,不然,力量失控,危害更大。且礼非桎梏,是人际纽带,缺了它,人心疏离,纷争不断。”儒萱据理力争,妙语连珠。

“人心善恶,不在礼之有无,在人之本心。有德者,不拘小节;无德者,纵有礼,亦是伪善。”林羽剑眉一挑,分毫不让,“儒家重礼,轻了民生疾苦,本末倒置!”

“儒家岂轻民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皆为苍生谋福,礼是基石,筑牢根基,方能长治久安。”儒萱朱唇轻启,娓娓道来,“你只见表象,未解深意。”

“哼,纸上谈兵!现实中,权贵借礼谋私,寒门被礼拒外,公平何存?”林羽愤懑不平,酒劲上头,言辞愈发犀利,“大禹治水,在实干;儒家论礼,多空谈!”

“放肆!你曲解儒家,以偏概全!”儒萱俏脸涨红,怒拍地面,“历代儒者,不乏为民请命、舍生取义之士,怎容你诋毁!”

篝火噼里啪啦,似被二人激烈言辞点燃,火星狂舞,映照着两张涨红、对峙的脸。良久,林羽酒意稍退,见儒萱怒容,心生悔意:“抱歉,我酒后失言,唐突了。”

儒萱胸脯起伏,平复情绪,叹道:“罢了,理念之争,本无对错,各执己见罢了。只望你日后,多观多思,莫再轻下论断。”

林羽颔首,望向星空,心潮起伏,此番争论,似开扇新窗,窥见理念碰撞的绚烂火花,亦感前路迷茫,自身修行、世间正道,恰似雾中谜团,亟待解开。

此后数日,二人缄默赶路,气氛略显尴尬。行至一繁华城镇,见驱魔司巍峨矗立,朱门金字,威严赫赫。

“既好奇驱魔司,不妨入内瞧瞧。”儒萱打破沉默,率先迈步。

林羽紧随其后,入得门庭,内里宽敞,堂中高悬诸般邪物图鉴,狰狞可怖;四周陈列驱魔士功绩榜,熠熠生辉。

“二位来此,可是求驱魔令?”一执事迎上,目光打量。

“正是,还望详解。”儒萱有礼回应。

执事滔滔不绝,详述驱魔司规、等级晋升、任务分派,林羽听得入神,暗忖自身实力,思忖未来路径。

“若要评定,需展示猎杀邪物之力,二位可愿一试?”执事笑问。

林羽望向儒萱,见她点头,遂掣笔在手,周身墨气氤氲,引得旁人侧目。须臾,一道墨光射出,击中模拟邪物靶,轰然作响,靶上邪纹绽裂,光芒耀眼。

“好身手!”执事喝彩,“以这般实力,初评可为玄级驱魔士,若再建功,晋升不难。”

林羽收笔,心底涌起豪情,亦添几分责任重压。儒萱一旁,浅笑不语,目光满是期许。

离了驱魔司,二人寻客栈歇脚,林羽独坐窗前,把玩仓颉笔,思忖未来抉择:是依傍邪物,求一时之强;还是潜心修行,磨砺自身?墨渊师父惨状、儒萱劝诫、驱魔司所见,走马灯般浮现脑海。

“前路漫漫,当择正道,不负初心。”林羽喃喃,似对笔灵,又似对自己,攥紧笔杆,目光坚定,望向远方未知征途,决意以自身之力,护佑苍生,解世间谜团,寻修行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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