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李𪟝为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
论曰:唐、宋、魏、晋而下,历代任宰相之制,以仆射、侍中、中书令为正宰相,故仆射二品,侍中、中书令三品。同中书门下三品,由李𪟝自尚书授詹事,詹事卑于尚书,藉其辅翼太子,故授之。同中书门下三品者,得预闻国政,此侍中、中书令之任也。
今𪟝授开府仪同三司,又改授仆射,品已高而曰同三品,故苏冕会要驳其事曰:李𪟝迁开府仪同三司,又改仆射。开府从一品,仆射从二品,今反同三品者,岂不与立号之意乖乎?杜佑通典曰:同中书门下三品,当以阶卑官高,令所给禄秩同品耳。据此,似非位署后同三品者,止记初命,率不以为位号也。
~~~
褚遂良谏废立皇后
论曰:「高宗即位数年,奉先帝成法以临天下,颇得守文之体。一日昏惑自恣,不奉天戒,虽前代荒乱之主,少过之者。天子之贵,嫔御之众,何至私先帝才人,使逞阴谲之计,搆陷中宫,为国大丑。
且高宗自晋邸升皇储,即位之年,地震于晋,久而不止,是必天意以阴盛为戒也。夫太宗临终,顾无忌、遂良称好儿好妇,是以国家事付托于大臣也。武氏诡计初行,方议废立,遂良以死争之,是不负先帝付托也。呜呼!先帝付托于临终,天地示戒于连年,大臣力争于所议,稍近中常之主,当知事理甚明,不可不念。」
况高宗幼为圣父教训,正人辅导,岂全不辨事理乎?但内惑嬖者之计,外纳奸人之言,上不奉天戒,次不遵父命,下不顾忠议,徇一时之欲,以至于此。
心知王皇后无辜而悯之,及为嬖者戕贼,亦卒不问,此又孱懦之态甚矣。使文武之臣、蕃夷之长共朝嬖者,此又乱礼之甚,前代未之有也。卒使嬖者擅人主之权,害宗室,杀大臣,几移宗社,实高宗之过也。
然高宗之过,虽奸党所赞,亦由李𪟝微言、于志宁顾望所致耳。李𪟝荷先帝付托,于志宁任宰弼之重,若稍助遂良及无忌、韩瑗、来济之言,奸党岂能动乎?
是极谏高宗之过者,遂良也;成就高宗之过者,李𪟝、志宁也。故书曰:「右仆射、河南郡公。」
褚遂良谏废立皇后,降潭州都督。书其官爵,明大臣之任也。谏废立,明废者不当废,立者不当立也。因谏而降,明无罪也。遣𪟝、志宁立皇后,不书其官,但名之,明𪟝、志宁无大臣节,贱之也。书临轩立后而不曰「帝」,见高宗无人君之体也。显庆改元
论曰:「人君即位之年,谓之元年。元,始也,人君布政自此始,故首月谓之正月,取其正始之义也。厥后以数继之,终于一世,此前古不易之法也。」
至汉文惑方士之言,改后元年,始变古制。孝武因事别立年名,历代帝王皆遵尚之。
唐武德、贞观虽为年号,亦终其身。高宗不奉祖宗之法,且在位七年矣,而谓之元年,于理安乎?若以立太子之始得以改元,不知天下事统于天子乎,太子乎?事不师古而至于此,曰大臣昧于经义也。
~~~
长孙无忌黔州安置
论曰:「人主之惑谗言,由不知其人为蔽耳。高宗于许敬宗,非不知其人也。如敬宗修太宗实录,移威凤赋事,高宗明知不足传信,修史尚高下其手,他事固不可信矣。鞫狱之际,所嫉之人,事外言其大罪,岂得信乎?
况无忌亲则元舅,位则三公,忠亮之诚,许国甚至,一奸人譛之,不自临问,遂窜遐裔。此非不知敬宗之诬谤,无忌之非辜,正欲快嬖者之意,使元舅以勋德重望,冤死遐徼,不惟昏塞之过,实不仁不孝之甚也。」
~~~
杀上官仪
论曰:「易有君不密失臣之戒,春秋有君漏言之讥。圣人立法,使人君与臣下谋议,不可轻脱漏露,致罹其患。故申于易,著于春秋,丁宁如是也。况君乘怒自谋,使臣预议,一日推过于臣而杀之,岂人君之道?高宗立武后,过恶甚矣。后延邪人行厌胜,决废之固宜。」
方与上官仪定议,后遽自申诉,兹以不密所致。若便行废黜,后亦何所为,反惧后怒,言「仪教我」,此乃妇人童子之态。遂使奸人乘后之意,搆皇太子、大臣杀之,士大夫无事被逐者甚众。后威权日盛,养成篡夺之势,皆由高宗不君也。
~~~
乾封改元
论曰:太宗以功德平治天下,其朝廷之事,则贤才在位,法度施设;其生民之乐,则刑罚几措,岁时屡穰;其四夷之服,则大者来臣,小者安帖。
前古圣王之治,何以加焉。尚谓封禅盛德之事,虑已所为未当天心,终不行其礼。高宗在位十余年,虽赖先帝遗德,生民安业,四夷不动,奈朝廷之事,奸人乱政,忠贤窜戮,太子废杀,临朝听断,则中宫垂帘,威福不专于己。此大乱已见,有何功德可以告成?
盖徇后之欲,举希阔仪物夸耀天下耳。登封之后,岁饥民困,日食彗见,连年不已,岂非功德之薄,妄告于天?又千乘万骑之行,劳费民力,干动和气所致与?
奸人预虑天时不顺,先引汉乾封故事,建为年号。若以岁旱为乾封,则/民之饥困,灾变频仍,是果天祐哉?为天下者,切戒于此,勿轻议盛德之事。
~~~
追尊祖宗自称天皇后称天后
论曰:谥所以尊名也。古之天子、诸侯、卿大夫,善名虽多,惟取一大善为称,不使名浮于实也。
历代帝王谥号,或实或虚,不能尽如古制,然必以祔庙之始一二字为定也。唐高祖起义兵,虽出太宗之谋,然亲平大乱,成就王业,谥「武」宜矣。太宗以武功定天下,即位之后,行王道,致太平,推诚人心,几致刑措,纲纪号令,与治古同,谥「文」宜矣。
今高祖曰「神尧」,不惟越礼,适所以辱之。高祖于尧之道,安可拟议?况称曰「神尧」,人必谓其名不称,既知不称,岂非辱之?太宗加「武」与「圣」,此不谓过,但庙号久定,而增其名,又岂礼乎?
二后号「神」、「圣」,尤乖其实。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岂中宫之位可当其号?此武后自欲尊大,妄称天后,高宗遂称「天皇」,因追尊祖、宗二后,用掩其迹。呜呼!天子徇后之欲,僭大其称,渎祖宗,乱典礼,此高宗之过也。高宗之过,亦由大臣有司不守经义,逢君之恶所致尔。
~~~
郝处俊谏令后摄政
论曰:处俊谏高宗不令武后摄政,可谓社稷之臣也。自上官仪被杀,高宗为后所制,夺其威权,内外畏之,无敢忤其意者。高宗虽因目疾,欲令摄政,亦势逼而然。
处俊不顾祸患,恳谏其事,至引魏文不许皇后临朝为证。是时,处俊之心,止知有社稷之计,不知有身计也。言既激切,又得义琰为助,虽昏主悍后,义不能违。
夫人臣事君,见大过而不敢言,临大节而不敢当者,正欲保位避祸也。处俊当后擅权,上下危逼之际,忠言确论,力救其事;义琰协心助为之言,二公终保大位,不罹其祸。如于志宁辈预废立皇后之议,顾望不言,乃保位避祸之意也。然终不免谴黜一刺史而殁,但得畏懦不忠之名,为世所罪,又岂能保位避祸乎?
然则事君者,固不可自计利害也。邪正在于所守,祸福系于所值。所守者,节也,不可不固;所值者,时也,此不可必。惟能不失忠义大节,则穷通死生贤矣。
~~~
刘仁轨请李敬元统兵御吐蕃王师覆败
论曰:「王者能知人,能驾驭臣下,则不敢欺矣。将相不忌贤,不私怨,则国事济矣。李敬玄不练边事,与刘仁轨立异,此庙堂之上耻所不能,忌其贤而违其议也。仁轨知李令非将帅才,决请镇守,使之败辱,此恃其功名,欺君以逞私怒也。高宗不察李令不能统兵,但徇仁轨意遣之,寻致兵师败衄,自损国威,此昧于知人之明矣。」驭臣之术,一举而君臣之间俱不免过,然仁轨之过大矣。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