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宗

贬李德裕

论曰:李德裕以杰才为武宗经纶夷夏,屡成大功,振举法令,致朝廷之治,诚贤相矣。

但宣宗久不得位,又不为武宗所礼,旧怨已深,德裕是用事大臣,自不容矣。况德裕性刚少恕,不忘怨雠,与宗闵辈相排斥,凡十数年,略无悛意。

宗闵固奸人,常任宰辅,为远郡刺史矣,复乘成功之际,诬其罪而流窜。至牛僧孺虽宗闵党,然有一时名望,斥之遐裔,物议岂平?

王涯、贾𫗧之祸,本仇士良诬谤,中外所知。德裕于二人不闻有隙,但怨李训陷己而忿;及涯、𫗧子孙避祸于上党者,已为乱兵所害,又为敕书,实涯、𫗧之罪,言已戮其后嗣,布告中外。

夫宗闵已逐,涯、𫗧子孙已戮,尚声其罪以快忿心,则在朝之人常有不足者,得不惧乎?不惟不足者惧,凡有势位于朝,非大贤至公之人,鲜不畏矣。盖大贤至公,自知才用不在德裕下,彼虽大任,我亦能施为。

或德裕专权,不容我之施设,但彼之谋国无失足矣,何须功效出于我哉?此所以无畏也。如白敏中、令狐绹辈,才能望德裕绝远,又固宠保位,无至公之心,于德裕虽无隙意,然德裕用不便于己,故乘人主有不容之意,尽力陷之也。无隙者尚尔,常不足者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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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节

论曰:宣宗久居藩邸,颇知时事,故在位十三年,尚俭德以恤人隐,谨法令以肃臣下,恩厚宗室,礼重宰相,至于微行以察取士得失,焚香以读大臣奏疏,诚好德之君也。然知人君之小节,而不知其大体。

懿安太后,嫡母也,不能尽礼事之,反致暴崩,为世所骇。李德裕有济时才,不能容而逐之。令狐绹功德无闻,复容子纳贿,有紊时政。至懿宗朝,谏臣疏绹之罪曰:「大中威福,又欲行于今日。」

则当时事可知也。其河湟归顺,夷夏粗安,乃承武宗用德裕之后,威令已盛而然也。不然,宣宗用敏中辈,于时何所经画哉?至宠次子,不定储位,裴休奏请,乃曰:「若立太子,朕便是闲人。」此尤昧人君大体也。卒至内臣争立嗣君,几至乱。是宣宗区区为善,止于小节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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