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困境与思索

“当面对强敌时,需谨记,认知塑造现实。让他们只看到他们所期望看到的,而你则在他们的臆想之下悄然行动。”

——宋林大师,玉径学者

林倩张牙舞爪地朝李梅扑来,李梅侧身一闪。秀兰的拳头带着令人畅快的咔嚓声,精准地砸在那女孩的下巴上。

大姐林倩如同一堆瘫倒的丝绸,和林菲一起倒在地上,破碎的骄傲散落一地。

世界开始旋转。恐惧与肾上腺素在秀兰体内激烈交锋,她的双眼后血脉贲张。我都干了些什么?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林菲那尖锐的嗓音便划破了山间的空气。

“侍卫!杀了她!杀了这个畜生!”

林菲修剪整齐的指甲如匕首般深深刺入秀兰的脚踝,一阵剧痛袭来。秀兰猛地转身,一脚踢向她姐姐那已经受伤的脸。那嘎吱一声,让她姐姐带着新的惨叫翻滚开去。

她的两个姐姐都在地上哀号,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和血水弄得斑驳不堪。

侍卫们呆立原地,武器半出鞘,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林伟兴奋得直蹦跶,脸上洋溢着仿佛新年佳节般的喜悦。“这…… 太厉害了,秀兰姐姐。” 他轻声说着,靠了过来。

疲惫如汹涌的巨浪般向她袭来。在长袍的重压下,她的双腿不住颤抖。林伟搀扶着她走向附近的一辆马车,帮她在木座上坐好。

时间变得模糊。仆人们匆匆将林倩和林菲以及她们的哭喊声带走去治疗,而她在原地等待着。

医师终于来了,尽管山路尘土飞扬,他的长袍却一尘不染。这人的表情难以捉摸,平静高效与职业性的冷漠交织在一起。“二小姐安好。我是金伟,前来为您诊治。” 他微微鞠躬说道。

“医师。” 秀兰哪怕只是稍微转动头部去迎上他的目光,都疼得皱起了眉。“我想我得了脑震荡。”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痛苦与疲惫。

金伟的眉毛微微扬起。“您的诊断很敏锐,林小姐。”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皮质药箱放在她身旁。

他仔细检查她头部的伤口,手指轻柔却又有力,拨开她的头发查看伤势。当他涂抹消毒剂时,她不禁瑟缩了一下,刺痛穿透了沉闷的疼痛。“撞击很严重,但伤口还算干净。” 他冷静地说道。一条干净的白色绷带取代了她弟弟临时包扎的丝绸布条。

她的脚踝也伤得不轻。月牙形的伤口破坏了皮肤的完整。金伟的表情依然平静,但在他给伤口上药时,手上还是隐隐有一丝紧张。“这些伤口需要保持清洁,每日换药,以防感染。” 他平稳地说着,将一块干净的绷带压在流血的抓痕上。“您很幸运,伤口没有撕裂得更严重。”

当他检查到她淤青的指关节时,金伟停顿了片刻,抬头看了她一眼。“我猜这伤是刚受的?”

秀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涩的微笑。“是我自己弄的。”

金伟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坦白并不在意。他敷上一块清凉的草药膏,浓郁的药草香弥漫开来。“这应该能消肿。”

“您很可能是脑震荡。” 他继续说道,“虽然不会立即致命,但可能会让您病得很重。症状也许会恶化,您需要持续的观察。”

“姐姐!” 林伟喊道,突然急切地抓住她的衣袖。“她会没事吧?” 他稚嫩的声音颤抖着,恐惧与希望交织。

“若没有妥善的照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金伟严肃地回答,短暂地看了林伟一眼。“接下来的几天至关重要,所以不能让她无人照看。”

金伟迅速收拾好他的东西,放回药箱。“很抱歉,我必须得回去按照吩咐再去看看大小姐。” 他说完鞠了一躬。

“多谢您的帮助,金伟医师。” 秀兰说道。

金伟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再次鞠躬,匆匆离去。

一个侍卫肩膀僵硬地走上前来,行了个标准的鞠躬礼。“二小姐,抱歉,但我们得把您安置在补给马车里。没有空的马车了。”

“岂有此理!” 林伟跺着脚。“这里就有一辆好好的马车!你们怎敢如此侮辱林家二小姐!”

马车车窗嘎吱一声打开。一张苍白的脸探了出来,眼睛因恐惧而睁得大大的。

那张脸…… 我认识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如冷水般浇遍秀兰全身。并非完全属于她的记忆浮现出来—— 共享的餐食、低声的交谈、温柔的微笑。

“素音姐姐。” 秀兰轻声说道。

“你不能和我一起坐!” 素音紧紧抓住窗框。“他们会报复的!林伟,在他们把你和她联系起来打你之前,快过来!”

这个家真是一团糟。秀兰揉着太阳穴。

“不!” 林伟站定。“我不会抛弃秀兰姐姐!这是不对的!” 他的声音随着每一个字提高,吸引了附近仆人的注意。

“林伟。” 秀兰拍了拍他的肩膀。“和素音姐姐一起去。我会没事的。”

“可是——”

“求你了。为了我。”

林伟的肩膀垮了下来。他爬进马车,担忧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带我去我的位置。” 秀兰对侍卫命令道。

补给马车停在车队的末尾,高高地堆满了箱子和包裹。没有坐垫。没有毯子抵御山间的寒气。

她刚一安顿好,侍卫便离开了。没过多久,车队开始移动。每一次颠簸和摇晃都让她的脚踝和太阳穴传来新的剧痛。

不知怎的,到达目的地似乎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实际上,感觉更糟,就像一片即将降临的厄运乌云。

渗入她心中的恐惧显然是林秀兰残留的情绪……

他们走得很慢。至少要一整天才能到达某个地方。

秀兰靠在一个粗糙的木箱板条上,仰起脸对着天空。层层叠叠的厚丝绸长袍像茧一样裹着她抵御寒冷的空气。透过头顶树枝的缝隙,片片湛蓝在缕缕白云间若隐若现。

树上点缀着新芽—— 显然是早春时节。

她把手臂更深地缩进宽大的衣袖里,感激这一丝温暖,尽管这对舒适度毫无帮助。下面坚硬的木板毫无缓冲,每一次颠簸和摇晃都唤醒她的伤痛。

集中精力。她需要理清这一团乱麻。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既陌生又熟悉。她的母亲是林老爷的三房妾室,在绝育后被剥夺了正妻的地位。

张夫人趁机夺走了那个头衔,以及随之而来的所有特权。她母亲的娘家宋家在此之前已经衰败,所以无人为她母亲鸣不平。

家族的等级结构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林倩和林菲,张夫人那诡计多端的女儿。林锦,珍贵的嫡子,也是父亲的宠儿。然后是林伟,心地善良却被当作可有可无的备胎。在她的兄弟姐妹中,只有他和素音姐姐曾真心待她。

其他人简直就像在额头上写着 “敌人” 二字。

她的父亲是布莱克默县的县令。这个名字触动了她的某些记忆—— 不是秀兰的记忆,而是她自己的。为什么它看起来如此熟悉?

她抬起手对着天空,透过手指眯着眼看飘荡的云朵。马车又撞上一个坑洼,差点把她掀翻到一边。新的疼痛蔓延开来。

金伟的治疗起了作用,但在补给马车里颠簸绝对算不上妥善的医疗护理。

太阳过了正午,长长的影子透过逐渐稀疏的树木投射下来。秀兰在马车从山口驶下到较为平坦的地面时,又撑过了一次颠簸。一条清澈的小溪在路边蜿蜒流淌,逐渐变宽形成一条平静的河流,倒映着午后的阳光。

远处的树林上方袅袅升起炊烟。森林变成了起伏的草原,一座石墙环绕的城镇出现在眼前,占据了这片土地的主导地位。这触发了一些记忆片段—— 这可不是普通的城镇,而是布莱克默县的县城。

他们离开的林家宅邸与之规模相当,不过与她在…… 另一种生活里见过的大城市相比,两者都相形见绌。

从车队末尾的位置,她看着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队伍缓缓向前,穿过挤满道路的庆祝节日的人群。

每个人都想参加张夫人的生日庆典—— 这个念头让秀兰如坠冰窖。

林倩和林菲将成为宴会的焦点。这个认知像绳索一样勒紧她的喉咙。她们母亲对之前那场争斗的反应会是……

秀兰把膝盖抱到胸前,把疼痛的头靠在上面。逃跑的念头诱惑着她,但一想到这,皮肤上就泛起一阵隐隐的疼痛。她以前试过—— 什么时候?记忆像烟雾一样溜走了,只留下惩罚的余音。

马车的轻轻摇晃让她在人群的喧闹声中不安地睡着了。但这并没有持续多久,附近的喊叫声就把她惊醒了。

“找到林秀兰!她逃跑了!”

“老爷要求她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侍卫和士兵们在周围涌动,声音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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