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精妙的骗局并非全然由虚假构成,而是将真相如丝线般扭曲,编织成令编织者满意的图案。仔细留意这些丝线如何交织,因为解开骗局的关键就在于此。
——梅花大师,万笔之圣
夜幕笼罩庄园,仆人们在秀兰的床边匆匆而过。一名医师在她脸上涂抹着气味刺鼻的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刺鼻的草药味熏得她眼泪直流,但疼痛已减轻为隐隐的抽痛。
梅晨守在门口,像举着盾牌一样握着一口铸铁锅。每次有脚步声从外面经过,女仆紧握着锅柄的指关节就会泛白。在草药味和疼痛的朦胧中,赵莲威严的声音传来——指挥着仆人,询问最新情况,协调护理事宜。
黑暗吞噬了房间。光线重现。秀兰从断断续续的睡梦中醒来,眨着眼睛看着透过纸屏风洒下的光线。
“秀兰小姐!”梅晨冲上前。
秀兰坐起身来。这一动,脸颊上便传来一阵剧痛。“怎……”话到嘴边,脸上的剧痛让她把话咽了回去。
“请不要说话。医师说您的脸需要时间恢复。伤口很深,您的鼻子……”她绞着双手,“他打您的时候骨折了。”
该死。秀兰摸了摸肿胀的脸。我太自大了。早该知道在没有铠甲也没有后援的情况下挑衅他是不明智的。我搞砸了。
“林晋。”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死了吗?”
梅晨的脸色变得煞白。“从……从那以后,医师们就一直在他身边……”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们说情况危急。所以只有一位医师来简单看了看您。”
秀兰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哈……如果父亲的宝贝继承人因为我而死……她不敢再想下去。如果林晋没能活下来,无论怎样辩解都救不了她。在这种情况下绝无可能。
她忍着脸上的疼痛思考着对策。肿胀让她说话困难,但也许这对她有利。在我痊愈之前,让庄园里的人看看他们尊贵的继承人对我做了什么。
“我的东西在哪?”她说话含糊不清,嘴里满是血腥味。她想皱眉,但那也很疼。
梅晨急忙跑去拿来一个漆盘。沾满血迹的匕首首先吸引了秀兰的注意——干涸的血滴在下面的抛光木盘上。旁边放着她的疗伤药丸、钱包和她积攒的一叠文件。
“母亲安全。”秀兰指了指那些文件。她转向房间角落里的衣柜,“仆人,更衣。”
梅晨鞠躬后匆匆出去了。不一会儿,仆人们进来帮她穿上当天的新衣服。秀兰把疗伤药丸握在手中,塞进内侧口袋。还不是时候。首先,要让庄园里的人看到。他们不能说我行事不公。
秀兰拿起带血的匕首。
“清理干净。”她把匕首递给离她最近的仆人,“小心点。”
经过这件事,他们不敢再攻击我了,但是……秀兰摸了摸眼睛周围的肿胀处。下次,他们可能会跳过殴打,直接下杀手。
她迫切需要珍宝阁的那些修炼物资,越快越好。在这个充满恶意的巢穴里,她的生存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秀兰指着自己缠着绷带的脸。“解开。”
“秀兰小姐!”梅晨往后退了一步,“医师坚持说这些绷带至少要缠……”
“让伤口露出来。”
梅晨绞着双手,但还是颤抖着手指走上前。绷带被揭开,下面是一层变色的肉。秀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窝周围青肿发紫,脸颊上裂开的伤口边缘结着干血痂。
“停。”当只剩下一小条绷带时,秀兰抬起了手,“好了。”这几个字让她脸上又一阵剧痛。这一天快点结束吧。
秀兰没有说明目的地,就大步走出庭院。梅晨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回响,她们沿着庄园的小路向东北花园走去。
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山间松树、柏树和河雾的气息。在悬崖边缘下方,布莱默尔城在无云的蓝天下铺展开来,山间河流朝着远处的城墙蜿蜒而去。
秀兰转向庄园的中心庭院。她经过时,仆人们四散奔逃。拿着彩绘扇子的夫人们在背后窃窃私语,说她是残花败柳。一个人大声宣称,毁了这样的美貌真是可惜。另一个人则说,既然她的身价已经降低,也许现在能找到合适的夫婿了。
这些窃窃私语一直伴随着她来到林晋的楼阁。两名卫兵交叉长矛,挡住了她的去路。
“站住!说明来意。”
“晋哥哥的病情如何?”
“恶魔!”一个仆人从里面尖叫道,“离这里远点,你这个邪恶的东西!”
秀兰恭敬地行礼,然后退了回去。她已经表现出了对哥哥应有的关心。没人能指责她没有尽到家族责任。
训练场上传来钢铁碰撞声和响亮的口令声。秀兰从一排观赏树后观察着士兵们。他们挥舞着练习剑,肌肉发达的手臂上闪烁着汗水,剑在精准的弧线中舞动。这有节奏的动作让她想起了《凤凰王国编年史》中的突袭阵型。
“秀兰小姐?”梅晨在她旁边不安地挪动着脚步。
秀兰转身离开训练场,回到庄园的东区。她在自己的新庭院前停了下来。
庭院里像集市过后的商摊一样空空荡荡。仆人们拿着清洁用品匆匆忙忙地走来走去,大多数人穿着她母亲的颜色的衣服。墙上曾经挂着画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挂钩。摆放陶器和雕塑的基座也空着。
“也许您应该休息一下?”梅晨的话里带着一丝担忧。
“等会儿。”秀兰说话时脸上一阵疼痛。
她继续查看,只见光秃秃的木地板贯穿空荡荡的房间。兰月的物品——屏风、垫子、桌子——都随着她的主人一起消失了。这个空间充满了各种可能性,但要把它布置好需要花费不少银子。新衣服、珠宝、家具——这些花费在她脑海中不断累积。
一旦我打通经脉……秀兰用手指沿着窗台划过。向她敞开的修炼者世界里有许多对合适的买家来说价值连城的宝物。生长在野兽出没山谷里的草药。在洞穴中形成的水晶。如果现实和游戏一样,她就能凭借修炼之力获取它们。
到那时,林家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她了。她会面临一系列新的问题——修炼者之间往往充满敌意且相互竞争,但是……
至少那是她可以正面应对的事情。
经过一个小时的查看,秀兰意识到在她搬进来之前,这个庭院还需要大量的修缮工作。她回到母亲的住处,兰昭看到她肿胀的脸。
“秀兰小姐!”兰昭冲上前,“您不应该这样到处走动!”
很快,新的绷带又包扎好了她的伤口。她靠在垫子上,手指摸着口袋里的疗伤药丸。她在犹豫——是继续展示伤口作为证据,还是现在就疗伤恢复体力?
她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给我端茶来。”她对梅晨说道,梅晨急忙跑去取茶。
梅晨端着茶回来时,茶杯里冒着热气。秀兰解开外衣,拿出那颗巨大的药丸。这颗药丸看起来很滑稽——和她前世的现代药物相比,大得近乎可笑。等了一会儿让茶水变凉后,她端起茶杯,把药丸吞了下去,又喝了几口茶把药丸冲下喉咙。
他们真应该把这药丸分成小剂量的。尽管喝了茶,药丸还是刮擦着她的喉咙。
秀兰想起了《凤凰王国编年史》中那些夸张的修炼场景,英雄们吞下巨大的发光药球。她差点笑出声来,但这动作让她的鼻子一阵剧痛。
一种刺痛感从她的皮肤蔓延开来,从胃部开始,向上爬到她的脸上。这种感觉和清风的仙草茶带来的即时缓解不同——仙草茶的感觉就像清凉的水冲走疼痛。而这种感觉像微小的电流在她的肉里穿梭。
凡人的药物与修炼者的药剂相比。差别非常明显。即使是最基本的修炼物品也比最好的普通治疗方法效果好。
这天剩下的时间除了休息和疗伤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赵莲多次匆匆走进房间,绞着双手,对着绷带大惊小怪,然后又匆匆出去——她心烦意乱,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几句话。
秀兰靠在垫子上,直到下午的阳光在庭院里投下长长的影子。药物让她的思维变得模糊,无法思考。
兰昭和梅晨一直守在旁边,焦虑地在附近徘徊。透过敞开的门,可以看到几个女仆袖子里藏着木棍在巡逻。看到这些临时拼凑的武器,秀兰心里一阵刺痛。
这一切混乱都是因为一场争斗。她摸了摸绷带的边缘。不——是因为一次谋杀未遂。这两者有区别。是林晋先想杀她。她只是活了下来。
不过,看到母亲家的仆人们紧张不安的样子,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这些女人冒着风险保护她,武装起来对抗可能的报复。
她们的忠诚不应受到如此严峻的考验。
黎明时分,梅晨急切地低声说:“秀兰小姐,林老爷回庄园了。”
秀兰坐起身来,惊喜地发现动作只带来轻微的不适。“谢谢你,梅晨。”她说话很流畅,没有了昨天那种刺痛感。
铜镜中映出一张大有好转的脸。原本裂开、红肿的伤口现在已经开始愈合,露出粉红色的新肉,边缘正在愈合。缝线很容易就拆掉了。青黑色的瘀伤已经褪成了黄绿色,仿佛过去了好几个星期而不是几个小时。
时机正好。她调整了绷带,确保伤口仍然可见,同时摸了摸下面基本愈合的皮肤。金伟的药效果正如她所需要的——恢复得足以行动,但又留下了林晋攻击的足够证据。
我是该等传唤还是主动出击呢?
秀兰权衡着自己的选择。主动前往主楼阁可以让她直接观察人们对情况的反应。
很简单的选择。“梅晨,把苏音姐姐借给我的玉丝绸裙拿出来。”
梅晨急忙跑去取衣服,小心翼翼地拿着这件精致的衣服。梅晨熟练而精准地系着每一个扣子,裙子轻轻拂过秀兰的皮肤。
“秀兰小姐,我去拿胭脂和粉吗?”
“不用。”秀兰摸了摸下巴上可见的瘀伤,“让他们看看林晋到底做了什么。”
她调整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的位置,它的重量让她感到安心。经过昨天的事,可能每个人都知道它的存在了,但它的存在让她镇定下来。
兰昭出现了,秀兰向她挥了挥手。“告诉母亲我要去中央楼阁。”
一切安排妥当后,秀兰大步穿过庄园,梅晨跟在她身后。
仆人们看到她们走近便四散奔逃,躲进门里或者突然在相反的方向找到紧急任务。甚至她们路过的小官员也都避开目光,谈话中途戛然而止。
中央楼阁出现在眼前,入口两侧站着表情严肃的卫兵。秀兰走近时,一个卫兵走上前,伸出手。
“站住!林老爷正在进行问询。任何人不得入内。”
“什么样的问询?”秀兰问道。
“审问,林小姐。我只能说这么多。”
秀兰眯起眼睛看着卫兵。没有她在场的审问只会对那些想歪曲事实的人有利。这是不可接受的。
“感谢你的尽职。”她向卫兵微微鞠躬,然后走开,扫视着中央楼阁的围墙。早晨的阳光在庭院墙壁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为她接下来的计划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小姐?小姐,我们要去哪里?”梅晨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在主楼阁的墙壁与田老爷的庭院相交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合适的地点。石墙表面有足够的抓手,一块装饰性的巨石可以助她一臂之力。秀兰转身面对困惑的女仆。
“在这里等我,梅晨。这件事你不应该参与。”
“参与什么?”梅晨的目光在秀兰和墙壁之间游移,“小姐,你不会是要……”
秀兰把脚踩在巨石上,测试它的稳定性。玉丝绸裙限制了她的行动,但她还是设法做到了。
“小姐!小姐,求你了!”梅晨焦急地跳来跳去。
秀兰爬上墙壁时,粗糙的墙面刮擦着她的手掌。在墙顶,她摇摇欲坠地平衡着身体,看着下面焦急的朋友。“把母亲庭院里的所有人都召集起来——你能找到的任何证人。带到中央楼阁的入口。”
不等梅晨回答,秀兰翻过墙,跳到另一边,屈膝缓冲落地的冲击力。
这是一个狭窄的空间,位于楼阁建筑和围墙之间的通道。两个方向都暂时没人,但情况可能瞬间改变。
她拍掉衣服上的灰尘。不过,要完全擦掉翻墙留下的污渍是不可能的。没关系。不管怎样,这条裙子都达到了它的目的。
她从一个无人看守的侧门溜进去,进入一条走廊,走廊里的仆人们都惊得目瞪口呆。她坚定地大步走过时,他们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但没有人敢阻拦。她走近大厅时,说话声越来越大。
林老爷和张夫人高高坐在县主的宝座上,主持着一排延伸到入口的证人。秀兰混入人群,站在几个高个子侍从后面。
“再把你们看到的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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