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冥冥,残阳如血,余晖洒在蜿蜒古道上。那军官骑于瘦马之上,身姿看似挺拔,却难掩一股虚张声势的韵味。他眼神游离,满面惶恐,扯着嗓子高呼“加速前进”,然那声音里满是底气不足的颤巍,在这死寂的荒野中回荡,徒增几分阴森。
队伍刚出郓城,厢军士兵们便乱作一团。有的兵卒鞋子半脱,拖拉着脚步,肆意与旁人嬉笑打闹;有的哼着俚俗小曲,对军官指令充耳不闻。队列参差不齐,甲胄歪歪斜斜,兵器随意挎着,毫无军纪可言。
行至道路狭窄之处,士兵们愈发散漫。前排之人突然停住,后排的猝不及防,相互碰撞,叫骂声此起彼伏。军官恼羞成怒,挥舞着马鞭试图整顿,然鞭梢在空中无力地划过,根本无法掌控这混乱局面。此时,狂风呼啸而起,路边荒草沙沙作响,似有鬼魅隐匿其中。
及至关外旷野,烈日高悬,酷热难耐。士兵们不顾行军要务,纷纷寻觅阴凉。有的径直躺在田埂上,袒胸露乳;有的为争抢水源,大打出手,泥水四溅。军官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队伍如一盘散沙,朝着石碣村缓缓蠕动。
待行至荒野深处,遥见一家雨来茶馆。那茶馆孤伶伶地坐落于荒郊之中,四周野草丛生,几近将其掩没。泥墙斑驳,泥灰脱落之处裸露出内里粗糙的石块与土坯,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岁月的侵蚀。屋顶的茅草稀疏,几处破洞透着天光,似是难以抵挡风雨的侵袭。一块破旧的木招牌在风中吱呀作响,摇摇欲坠,上面“雨来茶馆”四字的漆色早已褪尽,模糊难辨。
茶馆内,光线昏暗而沉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地面坑洼不平,由大小不一的石块随意拼凑而成,缝隙间积着灰尘与污渍。几张破旧桌椅歪歪斜斜地摆放着,有的缺了胳膊少了腿,仅用几块破木板勉强支撑。墙壁上糊着的纸张早已泛黄干裂,墙皮脱落之处,露出内里潮湿的泥层。
军官带着几个亲随,大摇大摆走进雨来茶馆。店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一个小二满脸堆笑地迎上,店内布置简约,几张破旧桌椅随意摆放。众人目光一扫,只见老板是一书生模样之人,身着一袭青衫,虽略显破旧,却难掩其气质高贵。面容清瘦,眉眼间透着一股儒雅之气,正站在柜台后不紧不慢地整理账目,对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似在意料之中,又似毫不在意,只是那微微抬起的眼眸中,隐隐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深邃光芒一闪而过。
茶馆内另坐着两桌人,其中一桌是一位道士和一位文士。道士身着道袍,手持拂尘,神态悠然,正与对面文士低声交谈。那文士一袭白衣,手摇折扇,面带微笑,不时点头应和。另一桌则是两条壮汉,他们身材魁梧,肌肉贲张,满脸横肉,各自端着大碗茶,咕噜咕噜地灌着,偶尔用粗壮的手臂抹一把嘴角。两桌人看似互不相识,各自喝茶,然细微处却似有默契。
军官皱着眉头,满脸不耐地大声问道:“店家,可有雅座?”那老板仿若未闻其粗鲁语气,只是轻轻抬眼,不卑不亢地回应:“军爷,小店简陋,并无雅座之分,唯有这大堂可坐。”军官冷哼一声,带着几个亲随士兵,大摇大摆地在店内寻了几张桌子坐下。桌椅受其大力动作影响,发出“嘎吱”的抗议声,似在诉说着自身的破旧与不堪。
小二见势,忙不迭地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说道:“军爷,小店有新采的茶叶,泡出的茶清香爽口,可要尝尝?”军官不耐烦地挥挥手,那动作幅度极大,带起一阵微风,“赶紧上,休要啰嗦。”小二被这一挥,身子不自觉不缩了一下,却仍赔着笑应了一声,匆匆转身准备茶水。
老板在柜台后瞧见这一幕,微微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对军官粗鲁做派的不满。这细微的动作却没能逃过军官的眼睛,他顿时眉毛一竖,喝道:“你这老板,莫不是对本军官有意见?”老板缓缓走出柜台,身姿挺拔,气质尽显。他不慌不忙地作了一揖,说道:“军爷误会了,小的只是一介书生,靠打理茶馆勉强为生,只盼军爷与各位军爷喝茶尽兴,莫要惊扰了其他客人。”军官听了这话,脸色稍缓,可心中那股莫名的骄纵仍未消散,嘴里嘟囔着:“哼,最好如此。” 此时,店内的气氛因这一番小风波略显紧张,其他桌的客人也都悄悄抬眼观望,又迅速低下头,仿佛生怕被牵连其中。而那老板依旧神色平静,只是暗中留意着军官及其士兵们的一举一动,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摩挲,似在思量着什么。
就在众人稍显松懈之时,那书生模样的老板目光陡然一凛,如鹰隼锁定猎物一般,身形如电,瞬间欺身而上。只见他施展出截拳道,招式凌厉,拳风呼啸,仿若蛟龙出海,直逼军官而去。那军官尚未反应过来,咽喉已被老板的铁掌紧紧锁住,整个人动弹不得,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
与此同时,一直看似殷勤的小二,此刻也如换了一人。他迅速从柜台下抽出一根短棍,那短棍在昏暗的店内划过一道黑影。小二眼神坚定,脚步沉稳,一个箭步冲向军官身边的士兵,精准地用短棍击中其膝盖。只听“咔嚓”一声,那士兵吃痛,脸上瞬间扭曲,却因喉咙被制,无法发出惨叫,径直无声倒地。
而那两条壮汉早已蓄势待发,此刻如虎狼般扑向其余士兵。他们肌肉贲张,每一步踏在地上都似有千钧之力,震得地面微微颤抖。一人猛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如老鹰捉小鸡般,轻松将一名士兵的双臂扭到背后,使其失去反抗能力;另一人则借着强大的冲击力,用肩膀狠狠撞向一名士兵的腹部,将其撞倒在地后,顺势用膝盖抵住其胸口,令其无法动弹。
道士公孙胜也没闲着,他手中拂尘轻扬,看似轻柔无比,实则暗藏劲道。那拂尘丝如同钢针一般,随着他手腕的抖动,精准地拂过最后一名士兵的咽喉。士兵只觉咽喉处一阵刺痛,紧接着一股麻痹感传来,瞬间失去反抗能力,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茫然。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众人配合默契无间,且行动极为隐秘。店内除了桌椅偶尔被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再无其他动静,并未惊动殿外那些散漫的士兵。老板脸上冷峻,眼神坚定,透着一股睿智与果敢,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文士手摇折扇,不紧不慢地缓缓走过来,他的每一步都似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是闲庭信步,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笑容里既有对军官狼狈模样的嘲讽,又有掌控全局的淡然。他来到被制住的军官面前,停下脚步,用扇尖轻轻抬起军官的下巴,问道:“军爷,您这是想死想活啊?”
军官早已没了之前的威风,脸色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他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发涩,几乎带着哭腔地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文士轻摇折扇,那扇子开合之间发出轻微的“哗啦”声,仿佛是死亡倒计时的钟声。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想活也简单,你去叫门外的士兵放下武器,集中到店的西面去喝茶。”军官不敢违抗,他深知自己的性命此刻就悬于眼前这人的一念之间。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扯着嗓子喊道:“外面的士兵听令,放下武器,到店西面集合喝茶!”声音虽有颤抖,却也传出门外。
门外的士兵听到命令,顿时面面相觑,脸上满是诧异之色。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尽是疑惑。但本就军纪涣散的他们,也没多想其中的蹊跷。在他们看来,丢掉武器反而轻松,行军赶路早已疲惫不堪,能有片刻休憩自是求之不得。于是,纷纷丢下手中兵器,那兵器落地的碰撞声此起彼伏,随后吵吵嚷嚷地朝着店的西面涌去。他们或勾肩搭背,或推推搡搡,毫无纪律可言地坐在一起,只等着喝茶休憩,丝毫未察觉危险即将来临。
此时,店内寂静无声,唯有众人轻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气氛凝重得似能滴出水来,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仿佛那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就在士兵们毫无防备之时,茶馆四周的荒草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似有千军万马在其中潜伏。刹那间,从四周如鬼魅般窜出许多手持钢叉、镰刀的壮汉。他们个个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坚毅与果敢,身上的肌肉随着奔跑的动作起伏,仿若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他们如潮水般迅速将这三百名士兵全部包围,包围圈密不透风,钢叉与镰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令人胆寒。这些士兵见状,先是一阵慌乱,本能地想要反抗。有的士兵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试图去捡起地上的武器,手指在地上慌乱地摸索着;有的则紧紧握紧了拳头,双腿微微颤抖,却强装镇定。
然而,军官想起文士的警告,深知反抗只会带来灭顶之灾,忙大声传令不许反抗。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在空气中回荡。士兵们虽心有不甘,眼神中满是愤怒与无奈,但长久以来的散漫和对军官命令的习惯性服从,让他们放弃了挣扎。他们犹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最终只有束手就擒。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围在中间,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惊恐。有的士兵嘴唇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得咽了回去;有的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等待着未知的命运。那老板望着被擒的士兵,微微皱眉,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对计划顺利进行的欣慰,也有对后续安排的思索,他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如何才能将这大好局势转化为更大的胜利,为众人谋取更多的利益与生机。
待一切渐趋平静,那气质高贵、身着青衫的老板款步上前,向众人微微抱拳行礼,众人这才知晓他是朱睿。而那殷勤的店小二,本就是阮小二。两条壮汉,便是阮小五和阮小七。那仙风道骨的道士乃是公孙胜,手摇折扇、风度翩翩的文士则是吕将。他们精心筹备,以这茶馆为局,专候这队军纪废弛的官兵,此刻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制伏,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只待进一步筹谋后续之事,空气中弥漫着大战之后的紧张与对未来计划的期待。
朱睿向吕将拱手道:“多谢阁下妙计,此计环环相扣,方能如此顺利制敌。”吕将连忙谦逊回礼:“朱兄过奖,此乃众人齐心之果,兄台与诸位好汉配合默契,亦是关键。若不是诸位演技精湛,又何能引得这队官兵入瓮。”朱睿微笑摇头:“虽如此说,但这布局构思精巧,还得是吕兄智慧过人。吕兄此计,恰似那诸葛孔明之智谋,令我等如拨云见日,看清这局势。”吕将轻摇折扇:“朱兄谬赞,你我不必过谦,只待将这伙官兵之事料理妥当,后续大业方可稳步前行。然我心中尚有疑虑,不知朱兄对这郓城县,有何高见?”朱睿微微抬头,目光深邃,缓缓说道:“郓城县,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我等今日擒得这队官兵,不过是开端。那郓城县内,官商勾结,民不聊生,此乃天赐良机,若我等能善加利用,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众人听闻,皆面露沉思之色。朱睿看着众人表情,心中暗叹,继续说道:“我观诸位皆为忠义之士,当此乱世,自当为百姓谋福,为大义而举。”阮小五摩拳擦掌道:“朱睿哥哥所言极是,俺们兄弟最看不惯那些贪官污吏,只愿听朱睿哥哥差遣,干他一场!”朱睿点头赞许:“小五兄弟义气,然此事不可莽撞,需从长计议。”
众人将官兵全部绑好,正欲回石碣村。朱睿却突然叫住众人,神色凝重地说道:“我已盘问过带队军官,眼下还不是回石碣村的时候。”吕将面露疑色,问道:“其故何也?”朱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郓城县,乃是上天赐予我们的一份大礼。”此语一出,众人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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