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广袤无垠却又灾祸频生的灵武大陆,天阳所在的烟平村不过是万千村落中毫不起眼的一隅。在村庄的四周,是一片又一片长满了灵植的田地。往昔,微风轻拂时,田地里的灵米菜蔬曾绿气盎然,枝叶舒展、微光流溢,仿若灵动的仙子在田间翩翩起舞,尽显生机。那时的烟平村,孩童们的欢声笑语与田间灵植的簌簌轻响交织,勾勒出岁月静好的模样。妇人们在溪边浣洗衣裳,相互打趣,脸上洋溢着知足的笑意;男人们荷锄而归,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憧憬着来年的丰收。
可如今,往昔美景如烟云消散,灵植污染的阴云已在大陆上空盘桓多年,无情地将这片土地拖入深渊。普通谷粟沾染着诡异的灰斑与浊气,像是被恶魔诅咒,萎靡黯淡,毫无生机。普通人吃下去非但不能果腹,还会顷刻间倒地身亡,口吐黑血,身躯痛苦地蜷缩,生命之光转瞬即逝。唯有经过武者净化的灵植产出的粮食,才能够食之下肚,而那净化后的粮食顺着等级森严的分配体系层层下放,到了大陆各村村民手中时,已是杯水车薪。
天阳自幼便见证了一些更加贫困的村落,那里的民众为一把糙米、几枚菜干争得面红耳赤,那一张张因饥饿而扭曲的面容上,写满了生活的凄惶与无奈。他也曾目睹过邻村小妹饿到昏厥,身子绵软无力,面色惨白如纸,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却仍把那少得可怜的食物递向更年幼孩童,眼中透着惹人怜爱的倔强与温情,细声呢喃:“弟弟吃,吃饱了才有力气……”那些画面,如尖刺扎在他心底,痛意经久不散。在这乱世无人问津的村落,天阳所在的烟平村却秉持着团结友爱的祖训,虽然日子很困苦,却也没有出现过恃强凌弱,饥荒抢夺的情况。
夜晚各村外的山林间,魄兽的嘶吼日夜回荡。那些身形巨大、周身散发着凶煞之气的家伙,它们像人类一般审时度势。在没有武者在贫苦村落巡逻的情况下就会闯进村子,仿若黑色的风暴席卷而来。一时间,房屋轰然倒塌,砖石四溅,尘烟滚滚;幼童们吓得哇哇大哭,哭声撕心裂肺。稍有反抗,便是被袭伤致死,鲜血四溅,染红衣衫,村民绝望的呼喊响彻云霄。村里的青壮年们只能手持简陋农具,满脸惊恐却又决绝地上前阻拦,每一次交锋,都有熟悉的身影倒下,双眼圆睁,满是不甘,双手还死死攥着农具,却再也无法站起。
一个烈日高悬的午后,燥热的风裹挟着尘土席卷而来,天阳结束了半日在村外山林边缘寻觅“天地药材”的劳作,背着破旧竹篓往家走。说是天地药材,其实多是些长相怪异、稍有药用价值的半品植株,或是蕴含微薄灵力的矿石碎块,皆是在这恶劣环境里顽强生长、隐匿的稀罕物,却也是村民用以换粮的唯一依仗。烈日高悬,烤得他皮肤锃油发亮,汗水如细密的珠帘,顺着脸颊、脖颈不断滑落,衣衫早已湿透,紧紧贴在后背。他身形疲惫,脚步却依旧沉稳,双眸透着坚毅,那是被生活反复捶打后铸就的不屈。
“呀,天阳,今天收获怎么样啊?”路过的一位村中老伯放下自己的物品,脸上皱纹堆笑,眼睛眯成弯弯月牙,透着关切,扬了扬手高声问道。“七伯,您就别打趣我了,还是老样子。”天阳身正头斜,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微微摇头叹道。而后经过一条街,街上有年轻的幼童在嬉闹,也有岁数大的老婆婆在蹒跚踱步。“阿婆,您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叫大虎来。”天阳对着一位正佝偻着背、吃力打水的老婆婆轻声说道,疾步上前,伸手欲帮忙提水桶,眼神里满是担忧。“哟,是天阳呀!老婆子我身体还行,大虎今天和你一样去采集药材还没有回来呢,你们都是乖孩子,外出采药多注意安全呀,现在越来越危险了。”老婆婆直起腰,拍了拍天阳的手,脸上绽出和蔼笑意。“知道了,阿婆,我先过去了。”天阳点点头,继续走着,突然眼前一亮。原来是看到村长和村里的其他人在整理着今天换取的粮食,几人围坐,神情专注,将为数不多的粮食细细分拣。天阳心中一暖:虽然大家生活都过得不如意,但是温情尚在,村里的人关系都很好,大家都相互照顾着,从小到大,村里人也很照顾他。他微微眯眼,嘴角不自觉上扬,眼底泛起感动的涟漪,相传他们烟平村上几代是武者世家,可不知经历了什么,只剩如今这幅残局。
行至村口老槐树旁,一阵喧闹引得他驻足。只见一群孩童围作一团,好奇又胆怯地瞅着几个身着利落劲装、背负长刀的陌生人。为首的少年一袭黑袍,身姿挺拔如松,衣角随风轻拂,眉眼间透着不羁与傲气,仿若寒星的双眸微微上扬,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腰间佩玉温润透亮,盈盈光晕流转,彰显不凡家世——正是武者家庭的少爷阿恒,因家中押送一批物资路过烟平村,短暂停歇。天阳看着他们一行人,心中暗忖:这般穿着打扮,定不是出自寻常村落,怕是从镇上或是更大地方出来历练的豪杰,望着他们,心中百感交加,有艳羡、有自好奇,更多的是对别样生活的憧憬。
天阳本欲默默绕过,阿恒却眼尖,将嘴中草根扔出,扬手招呼:“喂,那个背篓子的小子,过来聊聊!”天阳一怔,脚步顿住,犹豫片刻,攥紧了竹篓背带,缓缓走上前,目光向他们望去,坚定道:“这位公子请问是……找我?”阿恒饶有兴致地打量他,弯腰随手翻了翻竹篓里的药材,眼睛骤亮,啧啧称奇:“在这穷乡僻壤,还能挖到些许品相的灵植,不容易呐!”天阳紧攥篓绳,指节泛白,无奈回应:“生活所迫,总得想法子换点粮食,家里老小都指望着……”阿恒拍了拍天阳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透着豪爽,侧身示意:“来,坐吧,陪我聊聊天。”阿恒嘴角上扬,和声说道。“公子,我看时候不早了,要不...”“诶,不急于这一时。”天阳话还没有说完,阿恒便丢了一颗上好的药材在天阳的竹篓里。
见此,天阳把药材盖好后,便靠坐在旁与之交谈。阿恒像是打开话匣子,从普通老百姓聊到大陆,当说起大陆局势,便眉头紧锁,眼神凝重,语调低沉:“小兄你也是知道的,粮食受污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邪祟之气从地底深渊蔓延,仿若幽黑的魔手,专门侵蚀可食用的灵植,那邪气丝丝缕缕,缠上灵植便使其迅速枯萎、腐坏,普通法子根本祛除不了。唯有高阶武者,以雄浑武能涤荡杂质,方可净化粮食。为了救济百姓,上头每个月都会有一定量的粮食进行下发。可净化后的粮食,从国都、郡城一路分发,经过层层克扣、盘剥,到你们这小镇村落,还能剩几分?”天阳听着,缓缓摇头,满脸苦涩,长叹一声:“如我这般,街坊邻居每天都会在天不亮就摸黑出去,翻山越岭寻找天地药材用来换取一些可交易的粮食。在我们村落,只要有亲人相伴,大家便知足了。”说完便又似乎想到什么,眼神明亮起来。“可是根据近两年来看,魄兽越来越强,越来越凶狠,吼声震得山林颤抖,以后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你们村落难道能够独善其身吗。”阿恒抬头,望向山林方向,目光忧虑,无奈叹息。天阳心中一沉,这些残酷现实他虽知晓一二,但被人直白道出,仍觉苦涩,摇了摇头,眼神不自然的低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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