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淬炼(上)

临近黄昏,天边被落日余晖染成一片暖橙色。天阳脚步匆匆,眉头紧锁,神情中满是焦急与疲惫,一路扯着嗓子向旁人打听药池具体所在地。被问的人或是摇头不知,或是随手一指,天阳道了谢,便马不停蹄地循着方向奔去,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药池所在地——镇武池门口。

抬眼望去,镇武池朱红大门庄严肃穆,门口两位士兵身姿挺拔如松,如两尊门神般矗立着。天阳定了定神,缓了缓急促的呼吸,抬眸细细打量,只见两人胸口处绣着“中队长”三字,银色丝线在日光下泛着微光。再瞧他们周身,隐隐散发着一股别样的气息,沉稳、内敛,绝非普通百姓可比。天阳心中暗忖:看这架势,即便不是武者,想必也身手不凡,比寻常人要强得多。

残阳余晖给镇武池的大门勾勒出一道金边,驻足在门口的两名中队长听到动静,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一路小跑而来的天阳。天阳身形些许狼狈,呼吸急促,但一双眼睛却透着股执拗劲儿。

到了近前,天阳拱手抱拳道:“两位大哥,冒昧打扰了!请问这里是可以让普通人迈向武者第一步的淬炼之地吗?”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双手抱拳的姿势标准又恭敬,身子微微前倾,满是期待。

其中一位中队长率先开了口,他浓眉大眼,面相颇为和善,打量天阳一番后,缓声道:“是的,小兄弟。不过这儿是有固定时间统一淬炼的,你来得巧,下一次就是两天后了。”说着,中队长上前两步,目光落在天阳衣衫破损处,隐隐露出几道还未结痂的伤口,在看着天阳那急切的神情,便大致推算出天阳并不是镇上之人,应当是从哪个村落出来的怀揣着一颗武者梦的孩子。“看你这样子,路上怕是遭了不少罪,你不妨先养好自己的伤势,届时再来此处淬炼。”

天阳心头一暖,刚要道谢,另一位中队长紧接着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补充道:“小兄弟,这入门的门槛你也得清楚——想要进入这个淬炼之地,就必须要缴纳五株一阶下品药材,又或是两株一阶中品药材呢。这药材可不好找,想必对于每个怀揣武者梦的普通人来说,都不是那么容易采集到的。”这位中队长身形精瘦,眼神锐利,说罢还微微挑了挑眉,似在提醒天阳前路艰难。

天阳听完,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抓了抓背上的包袱,眉头皱成个“川”字。他自幼生活在偏远村落,对药材品级全然陌生,只晓得这次想迈进镇武池怕是阻碍重重。但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让他压下了满心的愁绪,脸上依旧挂着感激的笑,冲着二人又是一拱手:“多谢两位大哥相告,那我就先告辞了。”言语间,天阳微微躬身,礼数周全。

两位中队长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目送天阳远去。天阳脚步匆匆,走出几步后,回头望了望镇武池的大门,暗暗攥紧拳头,眼神愈发坚毅。他心想,一定要尽快搞清楚药材的事儿,绝不能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哪怕前路荆棘满布,只要有一丝成为武者的希望,拼了命也要抓住。

夜幕如一块厚重的黑布,沉甸甸地落下,将小镇捂得严严实实。街边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光影晃荡,映出天阳孤孤单单的身影。他本盘算着就在这街头巷尾将就两日,待镇武池开放便去一试,省些花销。

正靠着墙角闭目养神时,几个行人的交谈声钻进了耳朵里。“你晓得啵,咱们镇上要来城里强者了,听说是为了挑选武者苗子。”“你是从哪儿听来的假消息?城里强者怎么会来咱们镇上?”“那还有哪里呀?肯定是镇中心酒馆听来的。”“嘶...酒馆吗...虽然还是不大相信。不过那里消息倒也比较靠谱,我也经常去那儿坐坐,跟人家聊聊天,交换交换双方不懂的信息,保准能摸清!”天阳一下睁开眼,刚才路过的两人口中所说他都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不过关注点却是酒馆。只见天阳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旋即又黯淡下去,面露犹豫。

思忖良久,他还是缓缓蹲下身子,解开包袱上打的结。包袱布层层掀开,露出里头这些天吃剩所留的干粮及千辛万苦采集到的药材,药材的色泽似在无声诉说着旅途的艰辛与不易。天阳眉头紧锁,伸出手轻轻拨弄,眼中满是无奈与不舍。

末了,他长叹一声,声音在清冷夜里被拉得老长,透着股不甘:“看样子不得不去酒馆一趟。”说罢,天阳重新包好药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把包袱紧紧挎在肩头,迎着冷风,大步走去。昏黄灯光渐近,酒馆的喧嚣声愈发清晰,他攥了攥拳头,给自己打气,一头扎进那嘈杂却暗藏机遇的地方。

天阳怀揣着满心的忐忑,迈进了喧闹的酒馆。虽说是酒馆,但在如今这个缺少粮食的世道,酒馆内也只是盛有热气的普通山泉水罢了,就像刚才路上两位行人说话那般,这里只是一个交换信息地和落脚地。缓过神后,他赶忙走向柜台,揪着衣角,小声向店家询问住宿费用。店家眼皮都没抬,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漫不经心地说:“一个晚上,得缴纳两株半品药材。”天阳闻言,身形一僵,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包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毕竟自己也不懂包袱中的药材品级如何,左右为难。

“小兄弟尽管放心,我只拿我该拿的。”店家嘴上说得诚恳,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像是盯上猎物的狐狸。天阳犹豫片刻,看到后面有人催促。艰难地低声应道:“这……好吧。”店家得到回应,立马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伸手就朝天阳的包袱探去。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如钳子般迅猛伸出,精准地攥住店家手腕,生生将那只贪婪的手定格在半空。与此同时,另一只宽厚的手稳稳搭在天阳肩头,醇厚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如今这个世道,都是苦命人,掌柜的何故要欺瞒这村落来的小兄弟呢,看你这架势是准备拿人家的一阶下品药材了吧。”

店家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腮帮子鼓起,刚要破口大骂坏他好事之人,眼角余光一扫,看清来人,脸色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眉开眼笑谄媚道:“哟,这不是李公子吗?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李公子误会了。”“那便是最好,我想掌柜的也不会坏了自家酒馆的名声。”来人不卑不亢,字字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天阳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身旁这位仗义相救的李公子,这位李公子是镇上李家少主李泉,他的叔叔则是镇上的巡逻大队长,所以有些许威望。

被称作李公子的人松开店家的手,转过身面向天阳,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拍了拍天阳的肩膀,温声道:“兄弟,你有所不知,你包袱里这些药材,虽然大多是半品,不过也有好几株一阶下品,和一株一阶中品。”说着,他还将药材一一挑出,细致讲解,天阳听得频频点头,满脸恍然大悟。不过此时李泉也发现一株他看不出来的药材,这正是天阳在独山岭小潭中所取的那株药材,李泉则是认为它是一株没什么药效的药材。

天阳心怀感激,依着李泉所言,缴纳了两天所需的酒馆费用。店家虽满心不甘,却也只能悻悻收下。诸事妥当,天阳朝李泉郑重抱拳,深施一礼,言辞恳切:“多谢这位李公子了,要不是您,我今儿个怕是得吃大亏。”

李泉爽朗一笑,大手随意地摆了摆,洒脱说道:“小事,小事!我这人在镇上出了名的爱管闲事,眼里揉不得沙子,见不得有人欺负弱势群体。”他身姿挺拔,一袭青衫随风而动,眉眼间透着股正气。

天阳眼中光芒一闪,愈发觉得此人豪爽仗义,当下自报家门:“在下烟平村天阳,此番能得公子相助,实属幸运。还不知公子名讳呢。”“李泉。”简简单单两个字,掷地有声。

一来二去,两人熟络起来,寻了个空位坐下,便开始畅谈。李泉知无不言,跟天阳分享起药池的门道。从历年淬炼的人数差异,到池中药力的波动情况,巨细无遗。天阳听得入神,不时追问几句。言谈间,天阳惊喜得知,李泉竟也是打算在下一次统一缴纳药材、入池淬炼之人。相似的境遇让两人间的氛围愈发热络,仿佛多年老友,在这喧嚣酒馆中,谋划着奔赴武者之路的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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