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远远的听见有人在岸上高呼。
不少绿林中人搭弓射箭，神色警惕。
“川江西口方老三，借着大当家的鸿运，搭上北行的缭子，特来喘口气。”
“方秒说的是浅显易懂的黑话，缭子是指运送货物的差事，喘口气则是指拜码头。”姜稚小声解释道：“这九纹龙我倒是听过，乃是川江这片较为有名的水匪头头，此行一路向北，途径之地不少都是他的地盘，若是有他点头，我们鞥少不少麻烦。”
对于江湖之事，林闲知之甚少。
听到姜稚这么说，顿时来了浓郁的兴趣。
“那你们风雨楼行走江湖，可有自己的黑话？”
“当然，隔省望山，乡音九转，每个地方的方言都不同，更何况黑话？要知道黑话这东西，就是从当地方言提炼而来，具备极为显著的地域特征。”
姜稚当即给林闲简单地讲述了下刑州当地的黑话。
以及一些江湖上常用的一些口头黑话。
“这九纹龙比起风雨楼如何？”林闲好奇道。
听到这话，姜稚当即翻了个白眼。
“传闻江湖有一庭二庄三楼十六院，你可知为何只有三楼？”
言下之意很简单。
九纹龙和风雨露相比，连根毛都算不上。
说话间，客船就靠了岸。
方秒冲林闲道：“宁老先生，我先去探探口风。”
林闲知道方秒这是怕自己生疑，所以特意来解释。
他微微点头。
很快方秒就跑了过来，一脸兴奋道：“宁老爷子，我们算是撞大运了，明天就有一艘船要去望川港，是九纹龙最得力的手下带队，只要交一点银子就允许咱们同行。”
九纹龙名声在外，各地官府都得给几分薄面。
有这一张护身符，方秒心中安定不少。
就在这时，岸上传来一阵哄闹。
似乎有许多人聚在一起。
“今儿是九纹龙的儿子过生日，宴请周围大小山匪贼人聚首的日子，平日里这里就是许多贼人交易的地方，在九纹龙的默许下逐渐演变成了黑市。
如今恰逢良辰，自然更加热闹了。”
说到这，方秒正色道：“宁老先生，这里鱼龙混杂，我建议您好生在船上呆着，这船上虽然条件差了点，但至少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懂，我懂。”林闲原本就没有凑热闹的意思。
淡淡望了黑市一眼，便收回目光。
不过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贼人圈地自萌罢了。
这时，先前那个男孩却一溜烟跑了出去。
“找死。”方秒低骂一声，微微摇头。
此地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像方老三这样的贼人，都得低声下气，唯恐招惹了麻烦。
那小孩就这么直愣愣的下了船，若是冲撞了人，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再者，这里的拐子也有不少。
被人盯上了，怕是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林闲并未理会。
他还不至于担心一个陌生人的死活，即使对方是个孩子。
他素来讨厌麻烦。
眼看到了饭点，他让方秒去整几个硬菜，转身进入了船舱。
方秒则把这个差事交给了一个黝黑的汉子。
“好生招待，不可怠慢，知道吗？”他叮嘱道。
黝黑汉子点了点头，带着几个马仔转身离开。
等下了船，走远了些，黝黑汉子竟然调转方向，径直朝水寨的方向跑去。
“二哥，这好像不是去集市的路。”有人提醒道。
“你们还真想送那老头去望川港？”黝黑汉子冷笑。
马仔们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我们是水匪，不是镖师！何须讲什么道义？那老头张口便是五十两黄金，这说明他的价值，远远不止这么多！这是一头肥肉，你说我要是将他进献给九纹龙，能得到多少好处？”
黝黑汉子的话让在场的马仔们都沉默了。
其实这一笔账，并不难算。
之所以还在挣扎，是因为方秒确实很讲义气，待他们不错。
“可大哥还在船上呢，我们要是这么做，那大哥他……”有人欲言又止。
“他也配是我们大哥？这些年若不是他扣搜搜的，每次只劫那么点钱，我们兄弟何至于沦落至此？”
“和我们一同落草的弟兄，跟了马三，现如今都富得流油，小妾都不知道娶了几个！再看看咱们，多少年没有开过荤腥了？”
“你们还真愿意认他当大哥？”
马仔们面面相觑。
“你只看到别人赚钱，却没看到别人横死！这些年江上的海贼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咱们四平八稳，不都是大哥的功劳？大哥宁愿咱们少赚钱，也得护着咱们的性命，我们岂能为了几两银子就出卖大哥？”
马仔中还是有不少方秒的死忠。
“二哥，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大哥不会害我们的。”
话音未落，那兄弟就被黝黑汉子一刀攮死。
“我八岁落草，混到今天，凭借的就是出卖大哥，照顾大嫂！今儿我把话放在这，你们跟我走，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不跟我走，这小子就是下场！”
马仔们相视一眼，纷纷表态。
“二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大哥！”
“我们是贼人，何须像镖师一样吭哧瘪肚？”
黝黑汉子满意一笑，带着人径直朝水寨而去。
他没注意到，一双稚嫩的眼睛，在阴影中盯着他。
直到他离开后，才马不停蹄的抄与之相反的方向跑去。
宴会中，贼首齐聚。
主座之上一个面相凶狠的光头眼中射出骇人的寒光，一头黑龙盘踞在他的头顶，延至脖颈，看起来就十分凶残。
“诸位给我面子，场面话我就不多说了，这里我自饮三杯，祝我萧山泊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朝宾的行为，赢得满堂叫好。
不少人纷纷起立：“少当家好样的！”
他便是九纹龙之子，朝宾。
九纹龙朝盖年迈，寨子中的大小事宜几乎都交给朝宾负责。
相比之九纹龙的沉稳，这位年轻的贼首行事作风更显毒辣偏激。
酒过三巡，朝宾醉眼朦胧。
突然开口。
“诸位最近，可曾听闻渝州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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