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朝堂

京都。

戊戌大吉,百无禁忌,宜临朝。

天蒙蒙亮,通往朝宫的白砖路上便挤满了官员。

大虞官员有红、蓝两套官袍,可大多都喜穿红袍,图个喜庆。

唯独有一人,身着蓝袍,虽老矣,却傲立于百官之前。

“房相。”

见到老者,官员们无不行礼色变,满满的恭敬之色。

百官俯首,犹如众星拱月。

“都说红衣官袍是百姓血染,房相独穿蓝袍,是觉得我们草芥百姓?”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乃是新上任的吏部尚书。

所有人都知道,房相三朝遗老,门生故吏遍布朝堂。

六部之中,有五部都是他的学生。

可自打前些天,刑部和吏部尚书应罪获狱后,刑部尚书被一个边关守将所替代,而吏部则是直接被安排了一位往年的状元郎。

这两人,乃是当今陛下亲自授命,正儿八经的帝党。

此刻发难,其中意图,让在场的官员神色各异。

房相耸着眼皮,不动声色地瞥了那叫陈阳的吏部尚书一眼,仅仅只是一眼,就让那人后退了一步,倍感头皮发麻。

毕竟是三朝元老,不论是城府还是心智,都远超凡人。

见陈阳退了一步,房相面无表情,没有搭理。

反倒是一旁虎背熊腰的刑部尚书按捺不住,瓮声道:“毕竟穿红袍的,都是他的门生故吏,房相自然可以穿干净的蓝袍。”

这话,不可为不尖锐,不可为不诛心。

显然,比起城府浅薄的状元郎,这位边关悍将明显更为老辣。

然,就算是这样。

房相依旧没有回应。

他只是静静地盯着他,一声不发,就给人莫大的压力。

刑部尚书也不是凡人,就那么直勾勾的和房相对视,丝毫不带怂的。

似乎觉得这人是个愚蠢的硬骨头,房相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刑部尚书不解。

只听房相慢悠悠地问道:“我大虞边军,也着红袍红甲,难道他们也是我的门生故吏?”

刑部尚书神色微变。

房相却缓缓道:“想当初,这太宗皇帝敲定这红蓝官袍时,我曾提议,觉得红袍鲜艳,大凶不好。可太宗皇帝却说,红袍狰狞,可震鬼神,可慑宵小!凡我大虞官员将士,当已身浴血,执杖公理,共赴天明!”

言之凿凿,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于房相的气势,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太宗皇帝气吞山河的壮志!

“我又问太宗皇帝,既然红袍血染,为何还要用蓝袍?”

说到这,房相一顿,环视周围,又道。

“太宗皇帝言,若将来有一日,朝堂之上,朽木为官,庙宇之间,朽木当道,当着蓝袍,挽天倾,理清浊,殉道赴死!”

红袍战敌,蓝袍斩恶,便是如此!

先前的状元郎仿佛抓到了房相的漏脚,立马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房相是觉得如今我大虞天下,奸臣当道,粉饰太平?”

这可是一顶大帽子,扣在谁身上,都是一大口黑水。

所有人都认为房相会想法子找补。

却没想到,面对陈阳的质问,房相却轻轻一笑,十分戏谑的反问了一句。

“难道不是吗?”

“你竟敢污蔑百官,霍乱超纲!”陈阳当即怒斥。

可这样的蠢货,显然不足以让房相出手。

只听一个苍劲的声音浮现:“陈状元,参奏可是言官刺史的差事,再不济也是礼部官员的活计,怎么?手伸到我们碗里抢饭吃?要不这礼部尚书的位置,你来坐?”

礼部尚书于墨玄垂垂老矣,却是极为悍猛的老喷子。

当年他还是言官的时候,就敢指着太宗皇帝的鼻子破口大骂,骂的还贼难听,给太宗皇帝都骂的没办法了,最后才将他从言官的位置,调到了礼部去编书,这才清净了不少。

后来先帝继位,觉得得效仿太宗皇帝广开言路,便将年近五旬的于墨玄从礼部调了出来,兼台谏令,也就是喷子王。

结果上任三年,给先帝骂的怀疑人生,立马又调了回去。

如今已经三朝,资历深厚,虽然不如房相那般显赫权重,但也不是寻常人可以碰瓷的。

“于老此言差矣,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们有嘴,凡心在社稷者,都可鸣不平!”刑部尚书道。

对于晚辈,尤其是陈阳这样傻了吧唧的状元郎,于墨轩还是比较宽容的,没有说出什么粗俗的词汇。

可对于久在边关的兵痞子,他可就没那么多好话了。

“你个丧了门的憨货,没见识的猪逼,也敢在我面前满嘴喷粪?我还没找你的茬,你倒是尝起我的屎臭来了!

你若在边关深耕十年,我倒高看你一眼,一个去边关镀金废物,见到北莽都跑的懦夫,仗着陛下厚爱,方才侥幸得了一官半职,不思隆恩,反倒得意忘形!”

“我劝你多吃点牛马粪,去治治你的高贵命!”

“不愧是于老,骂人功力不输当年呐!”

“能够听到于老骂人,当真是酣畅淋漓!”

于墨玄骂的很脏。

脏得刑部尚书当场就红了眼。

“怎么?还想动手?来!老子在北莽和那些草鞑子拼命的时候,你爹还在你爷的了卵泡里打转呢!”

大虞的老一批官员,都极为彪悍。

都属于是跟开国皇帝北上伏虎,南下擒龙的猛人。

不说五边形战士,怎么着也是文武全才。

不像现在这般,武将软弱无刚,文官只知读书。

看着一群人拉着满头白发的于墨玄,一个劲的劝慰的场面。

队伍末尾的王端神色复杂。

尚未入朝堂,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相党和帝党之争,素来如此。”一个玉面青年摇头,一身锦服亮丽,家世不显。

他便是今年科举的状元郎,江州荀牧。

“荀兄,你我今日登殿,该如何自处啊?”一个考生问道。

那日王端也认识。

燕州赵家子,根正苗红的三姓七望。

荀牧正色道:“自然是唯陛下命!”

当今陛下还是潜龙之时,荀家便和陛下接触颇深,如今陛下潜龙升天,荀家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这荀牧所言,天经地义。

赵家子又看向王端。

“那王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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