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姜小玲陪着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拜见了展浩。
他向展浩坦陈:自己就是小玲的男朋友,小玲所怀的孩子是他的。
为证其实,他向展浩出示了由省第一人民医院所做的亲子鉴定报告。
然后,他十分恳切地表示歉意,说他与小玲的恋爱未事先征得展浩的同意,又做出了未婚先孕的出格事情,让展教授蒙羞并祸及他人,特来登门谢罪,澄清事实真相。
展浩因几年来已习惯于小玲的相处和服务,把她视为自己的亲人,当然时刻想弄清小玲腹中孩子的真相。
但这“真相”来得突如其来,又使展浩有些不知所措。
他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二十三四岁的年龄,身高一米八左右,气质儒雅,尤其是那双大眼睛,灵动中藏着一丝深沉,说话伶牙俐齿。
展浩暗自思忖,这么一表人才的后生怎么会看中姜小玲这个农村姑娘?难道仅因为她长得漂亮清纯吗?
蓦地,他隐约感到,这个人外貌很像自己一个永世难忘的仇敌——耿华明。是耿华明让自己终身残疾,改变了一生的命运。因此,他不得不对这个年轻人细加盘问。
小伙子被展浩打量得有点不好意思,站起身来帮展浩的茶杯里续水,又殷勤地剥了一个橘子送到展浩面前。
展浩不为所动,问题:“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现在做什么工作?”
小伙子恭敬地回答:“鄙人贺之杰,今年二十四岁。原籍深圳,两年前毕业于南吴财经大学,现任华鹏公司副总经理。
我们公司的大楼就在您家马路对面东南方向五百米左右处,楼顶上有一只展翅的朱雀,那是我们公司的徽标。
说起这个新的微标,还得益于您的‘鸟神坛’研究成果呢。”
展浩当然不知道华鹏公司是华明集团的旗下公司,对这个朱雀徽标倒是有点印象的。
但他根本不相信这个年轻人会懂“鸟神坛”,觉得他完全是在借题与自己套近乎。便又冷峻地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原来是做什么工作的?”
贺之杰回道:“我父亲叫贺芜生,是个出租汽车司机,在我还未满月时,不幸车祸身亡,妈妈为了我一身未嫁,所以,我家是个单亲家庭。”
展浩觉得自己的盘问无意间触及了对方的伤心事,为自己的疑心略感歉意,便转换了话题:“说说看,你和小玲是怎么相识相恋的?”
贺之杰瞥了一眼坐在自己一旁的姜小玲,认真作了介绍:
“我进公司不久,有一天吃过午饭到离办公室不远处的‘良子足疗店’去捏脚,为我服务的就是小玲。
她那时可能刚刚学习,技艺不精,但态度认真热情,彬彬彬有礼,加之她长得清纯漂亮,当时我就动心了。
从此我每天中午都有意到他那里捏脚,发现她技艺进步神速,看得出她心灵手巧。
我主动与她聊天,彼此逐步熟悉。
十天后,在她告诉我实习期限已到,即将离开这个店的时候,我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我将自己的名片给了她,并送她一部手机,以便于今后联系。
她开始时羞羞答答地不肯收,我说就算是借给你的,不用时再还我就是了。
她这才勉强收下。从此之后,我俩时有约会,很快进入了热恋,以至于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冲动。这个责任完全在我,小玲是无辜的。”
展浩听到这里,呼吸有些急促,心中五味杂陈:自己认为做足疗是天底下最大的享受,因而送小玲到足疗店接受短期培训。
其目的是想她专为自己服务,没想到却为这个小白脸提供了亲近的机会。这也许是天意,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他吃了一瓣橘子,继续问道:“那么,小玲怀孕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却迟迟不肯露面,为什么直到今天才突然告诉我呢?
男人做事就要敢于担当,否则就会被人瞧不起,何况你俩是正当的恋爱?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呢?”
贺之杰脸露愧色,低着头做出了解释:“展教授批评得对,我的确有失男人的风度。
不过,请您无论如何给予谅解,小玲怀孕后我也有思想压力。
前面说过,我是单亲家庭,从小没见过父亲,是妈妈含辛茹苦把我抚养大,而我与小玲的恋爱因怕妈妈不同意而暂时没有告诉她,如果待到生米煮成熟饭再逼她同意,更怕伤了她的心,所以,至今妈妈不知道我俩的事。
同时,我更明白您是小玲的亲人、恩人,也是声名远扬的教授、大收藏家,我的冲动行为可能会让您蒙羞、震怒,为此,我一直惶恐不安,举棋不定。
后来,在小玲的恳求和鼓励下,我才下决心向您坦陈一切,并请求您能答应我立即与小玲结婚。
在得到您的同意后,我再做妈妈的工作,妈妈一直把我当作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我相信她是会宽恕和理解我的。”
“你真的要立即和小玲结婚?”
“是的,她已有近七个月的身孕,十月怀胎,近在百日,我如果让她生了孩子再结婚,既对不住小玲,也对不住您呀。”
“那你们定好了结婚日期了吗?”
“半个月以后晚上六点十八分,婚宴定在喜来登大酒店。”
“结婚是件人生大事,婚礼要好好准备,双方家长事前要见面,还要请亲朋好友,琐事繁杂,这些工作半个月内你们来得及做吗?”
这时候,姜小玲插话了。她说:“我俩已经商量好了,婚礼一切从简,打算就办一桌酒。
参加婚宴的人员除了我俩,还有之杰的妈妈,我的妈妈和爷爷,还有您。另外,还得拜托您为我们请一位证婚人。”
“证婚人?”展浩说,“你要我请谁?最值得我信任的就只有钱之江了。”
姜小玲说:“他官太大,又不喜欢在私人宴会上抛头露面,请他当证婚人恐怕不妥。”
展浩说:“那你认为还有谁合适?”
“刘化元。”姜小玲脱口而出。
“刘化元?”展浩一个激灵,“为什么你认为他合适?”
姜小玲说出了自已的理由:“刘市长对我是不是有坏心思我不清楚,但我认为他即使有贼心也没贼胆,因为他既惧您的威严,又要顾及对仕途的影响。
在您不知道我怀孕的真相前,您对他曾有怀疑,弄得两人很不开心,这完全是我的罪过。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最后还得由您定夺。”
展浩听了皱了皱眉:“你的话不无道理,但刘化元对人真真假假,我也吃不透他,让他当证婚人,我还得郑重考虑一下。”
一想到姜小玲马上要嫁人,离开自己,展浩的心情复杂,有怨恨,有爱怜,有难舍,有羞愧,真可谓百感交集。
此时此刻,他只能声音低沉地说:“小玲,婚事无论怎么简单,总得忙乎一阵,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到贺之杰那里去吧。”
姜小玲听完,又一次向展浩跪下,热泪盈眶地说:“嫁人哪有不从娘家出去的,可我现在无脸回娘家,免得全村人嘲笑,只能权且把您这里当作娘家了,相信您不会柜绝吧。
我向您保证,待孩子满月以后,我带着孩子搬回您家,像以前那样当您的保姆,包括为您捏脚。
我知道,您年事已高,近年小毛小病不断,没有人在您身边照顾是不行的。
之杰要是想我和孩子,可以来这里看望,我也可以请短假回他那里。
之杰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同意我一直服侍您,请您成全我们的一片孝心吧。”
展浩又一次被姜小玲的泪水和承诺打动,他头脑一热,心头一颤,豪放之气冲天而出:
“小玲,不管你把我当作爷爷也好,临时的娘家也好,我总要为你备一份拿得出手的嫁妆。
以往我曾对你说过,待我百年之后,你可在我这里挑五件最喜欢的瓷器。今天我改主意了,你现在就可挑走,算作我送给你的嫁妆。”
小玲一听此言,向展浩磕了三个响头。
其实,她早就请专家挑好了五件瓷器,那是展浩藏品中屈指可数的几件真品,包括他在法国捡漏回来的那三件永乐青花官窑瓷器。
但她并不急于拿走,更不想与贺之杰一起分享,因为,她知道自己和贺之杰只是在演一场戏。
展浩泪眼婆娑地把小玲扶起。
他感激小玲,同时又有一种失落感。
失落的究竟是什么,是失去小玲的陪伴,还是失去了五件珍贵瓷器,他一时也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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