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神秘人物

叶雨菡将业务扩展到江河市南邻的金宁市不久,就听说那里出了一批异常珍贵的南朝佛像。

她打算将这些文明魂宝收购后捐献给江河市博物馆。

令她没想到的是,围绕着这批南朝佛像,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悄然展开。

......

2006年“立夏”这一天下午,汪昆仑刚进他的“紫韵阁”古玩店,就见门外走进一个有些不平常的客人。

此人三十岁上下年龄,虎背熊腰,平头阔脸,浓眉鹰眼,衣着整洁,外露的小臂上有着强健的肌肉。

汪昆仑首先断定此人不是盗墓者,因盗墓者常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工作,一般都是脸色黄中泛黑,腰背微驼,神色中透着些许遮掩不住的惶恐不安。

他的“紫韵阁”号称江河市第一大古玩店。

来店中的客人不是买货的就是供货的,而供货者中不乏盗墓者或盗墓者的二传手。

看这位年轻人眼睛死死地盯着放在脚前的一个破旧的纸箱,想必一定是供货者了。那么,他是什么来路?

汪昆仑并不多问,走到年轻人身边轻咳一声,道:“我是汪昆仑,有什么东西就拿出来吧。”

年轻人站起来,向汪昆仑鞠了一躬,道:“久闻大名,今日有幸相见,劳驾了。”

说完,从纸箱中拿出一尊七八十公分高的青铜佛像主件,然后又将配件一一装上。

汪昆仑一看便知,此佛像的主体名为“西方三圣。”

极乐世界教主阿弥陀佛居中,掌中托着莲台。

代表大悲的观音菩萨在左边,手持楊柳枝和宝瓶。

代表大智的大势至菩萨在右边,手持火焰宝剑。

整个造像结构繁复,布局疏密有度,无论主次巨细,处处工艺精湛。

此像的背光(插在佛像背后的辅件,形如巴蕉扇)有一行铭文:大梁天监八年萧衍敬造。

背光边沿插着九个“飞天”,飞天美如仙子,凭借飘曳的衣裙,飞舞的飘带,凌空翱翔,势如飞鹤,舒展豪迈。

且姿态各异,或弹琴,或击鼓,可谓仪态万千,生动传神。

汪昆仑仔细看过这尊佛像,脸上平静如水,内心却狂喜不已。

因为他已断定,此像为梁朝开国皇帝梁武帝所献。

尽管被火烧过,鎏金已经脱落,也有几处现代修复的痕迹,但仍不失为南朝时期青铜佛像的极品,与此类似且有案可稽的仅有一件,现藏于大英博物馆。

东汉早期,佛教传入我国,佛像的铸造也随之产生。

但开始时主要是仿造印度的犍陀罗和秣菟罗风格,总体上比较粗糙。

而到了南北朝时期,佛像铸造融合并创造了具有中国文化元素的艺术风格,南朝的齐、梁尤为其中的翘楚,被称为中国佛像艺术的开山鼻祖和第一个高峰,其历史和文化价值不可估量。

青铜器与瓷器不同,瓷器一有破损价格大降,而青铜器只要整体形象和工艺基本完整,修复被视为正常现象。

汪昆仑心中暗暗盘算:要请这尊佛像,起价需要八位数,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个小数,因而只得略施小伎,对年轻来客说:“对不起,请你把东西带回去吧。”

年轻来客一听这话,知道这是对方不看好此物的潜台词,带着一脸的疑惑说:“这东西怎么会假?汪老师,您是否再看看清楚?”

汪昆仑很客气地说:“小兄弟,我并没有说它是膺品,但它被火烧过,又有较大的修复,我很难开价。”其实他惊叹修复者是个顶级高手,只是玩了个欲擒故纵之计。

年轻来客才有些释然,弹了一下烟灰,道:“汪老师,我不太懂行,也只是个跑腿的,只要您认为是真品,价格上可以与我的老板商量。

她那里还有许多稀有宝物,本想请您到家中作客,因您名气太大,怕请不动,所以派我来探探路。”

汪昆仑感到有些意外,便送了个顺水人情:“小兄弟,本人实为一介草民,浪得虚名,玩古玩只是混口饭吃。

既然你的老板有诚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陪你走一趟吧。”

他踱了几步,忽然停住,问道:“你的老板是本地人吗?”

年轻来客略显迟疑,回道:“她最近住在本市的九里山。”

九里山是距市中心九里路的一座荒山,因此处常出车祸,十多年间死了近二十人,许多人说那一带晚上闹鬼,由此倒把这座荒山传出了名。

汪昆仑一挥手,示意年轻人走出店,上了他的宝马越野车。

“请问怎么称呼你?”汪昆仑口气亲切。

“我叫李四毛,您就叫我小李好了。”

“小李,能否将你老板的情况简单介绍一下?”

“实在抱歉,我只是为她办事,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能说。”

汪昆仑心中一阵疑虑:在江河市,古玩界有点名气的他几乎无一不知,怎么忽然冒出个神秘兮兮的老板?为何又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

约十多分钟后,车便来到了九里山。

汪昆仑有几年不到九里山来了,这里已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原先的荒山已变成一片被枫树掩映的别墅群,取名“枫叶尚郡”。

汪昆仑这才记起韦大海曾告诉过他,有位头脑灵光的外地农民企业家见这座荒山因闹鬼而无人问津,便打通了市、区有关方面的关节,以极低的价格租赁了五十年,建造了一百多幢小产权别墅。

古人常以桃木驱鬼辟邪,但桃花开放的季节太短,而进口的红枫以及经过改良的优质国产红枫,干秀叶红,不仅赏心悦目,且驱鬼辟邪的功能不输于桃木。

汪昆仑看到这片景象,不由得想起一句名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在李四毛的引领下,汪昆仑在山顶的一幢三层高别墅前停下车。

别墅前面的大门半开着,两旁各有一犬,一只是藏獒,一只是牧羊犬。主门用的可能是密码锁,李四毛按了一串数字,门随即打开。

进门后,李四毛请汪昆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说要向老板禀报一下。

汪昆仑点点头,朝四周打量起来,觉得客厅布置得格调高雅,空间馨香充溢,还隐隐传来琴声,心中有些惊奇。

李四毛进了客厅东边仅有的一个房间,一会儿便笑眯眯地走出来说:“汪老师,看来您还得等一下。”

汪昆仑心想:这老板谱也摆得太大了,竟不出来迎宾!

他有点好奇地推开半掩的房门,一刹那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原来这不是房间,而是琴室。

但见一位长发美女,身穿一袭洁白的连衣裙,正在专注地边弹着古琴边唱着唐代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琴音婉转悠扬,歌声情意绵绵,那女子的神情似乎完全沉浸在诗的意境中,对汪昆仑的到来浑然不知。

歌毕,女子双手合十,快速移步到汪昆仑面前,深鞠一躬:“我弹琴从不半途而断,怠慢您了,请见谅。”

说完,请汪昆仑在旁边的沙发坐下,亲自为他沏上了正宗的龙井茶,并递给他一支烟,也不帮他点燃,自己先抽了起来,抽烟的姿态娴熟而优雅。

她居然抽烟?汪昆仑以往对抽烟的女孩没有什么好感。

他边点烟边打量着她:她大约年近三十,身材颀长,脸色略显苍白。端正的五官中,最为突出的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开合转动之间都似含深意。

如果硬要挑不完美之处,那就是她眼角有几条若隐若现的鱼尾纹,这也许隐匿着她不简单的人生经历;还有就是她的神色太冷,即便是刚才表示歉意时的浅浅一笑,也是稍纵即逝。

汪昆仑有意想考一考她,呷了口茶,说道:“请问姑娘刚才弹唱的《春江花月夜》原创是谁?”

“汪大师大概不是指歌曲而是指诗的原创吧?他是唐代诗人张若虚。

张若虚曾在江河市隐居过一段时间,《春江花月夜》正是他在江河市隐居时所作。

他在诗人中第一个对月亮提出了哲学思考。

人与月亮最初是在怎样的情景下相遇的?人与月亮到底谁先发现了谁?短暂的人生和永恒的月亮谁的思念更有意义?

汪大师,见笑了,我这是班门弄斧,不当之处,请多指点。”

这一席话让汪昆仑掂出了分量,他不由得对她肃然起敬,微微点了点头,道:“姑娘知识渊博,见解非凡,真可谓才貌双绝。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汪大师可不要讥笑我,小女子只是飘零一叶,才疏貌平,姓白名冰,一身清白的‘白’,冷若冰霜的‘冰’。”

汪昆仑觉得名如其人,正准备作自我介绍,白冰玉手一摆,道:“本人虽孤随寡闻,但对您并不陌生,也曾有幸见过您。

您和夏中华在古玩界被誉为双雄,他偏重瓷器,您偏重青铜。

像您这样的风流才子,身边美女如云,对小女子这样的枯枝败叶自然不屑一顾。汪大师,我说得不过分吧?”

汪昆仑讪讪一笑:“白小姐太过自谦了。本人提一个小小的请求,从现在开始,请您别再称我汪大师,我愧不敢当。

另外,我并非才子,也不风流,更不知在何时何处与您见过面?”

白冰微微舒展了一下嘴角,算是一种笑意,道:“既然您如此谦虚,那我就改称您为汪老师吧。

至于我何时何处见过您,今天暂且不谈,算是留一个悬念吧。

我先问您一个问题,南吴大学历史系的黄辉老师,您该不会忘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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