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审问

“老哥哥你看,是文瑞回来了!”海鲤笑着一边跟众人一起站起相迎,一边对身边的陈准道。

陈准见到陈凡,依然是那副沉默的老爹样子,只碍于海鲤的面子,笑着对海鲤点了点头,然后便只看着儿子。

倒是大哥陈休、武徽和余宝珊看到陈凡,高兴的迎了上去。

刚见面,武徽便想照以前一般,给陈凡的肩头来上一拳,但一想到如今陈凡的身份,他又缩回手去,亲热道:“二小,你回来了。”

陈凡压住心中百转千回的念头,笑着恭敬施礼:“武哥,余哥!”

武徽和余宝珊见陈凡虽然中了秀才,但还是照以前一般对他们很尊重,心中更是高兴,脸上的笑意更盛,陈凡看着他们的笑容,又不由怀疑起自己的猜测。

大哥陈准道:“娘听说县里有倭寇闹事,非要我们来城里接二弟回乡下住几天。”

陈凡很喜欢这个憨厚的大哥,笑着道:“我没事,就是让爹娘和大哥担心了,应该找个人回去报个平安的。”

这时,郑应昌道:“现在文瑞可走不脱,新来的县令很是看重文瑞,夜里组织坊兵守城,都交给了文瑞和徐家的大先生。”

武徽这时道:“走不脱便罢,反正来都来了,我们护着二小周全。”

说话时,武徽上身被肌肉撑起的短打不停的跳动,更给郑应昌这文弱读书人一种“猛士”的感觉,眼中看着都带了艳羡。

海鲤赞道:“好后生,没想到陈老哥乡里的后生胆气倒壮。”

陈准憨厚一笑,没有说话,很老农。

绕了半天的弯子,陈凡试探道:“爹,你们什么时候进城的?”

陈准掏出烟杆,塞了点晒烟进去点着后才道:“今日刚到。”

“哦!昨日就有消息了,我还以为你们昨日就来了!”

陈准没有说话,倒是余宝珊道:“昨日出的事,我们也是晚间才得了消息,今日一早便来了。”

陈凡看不出几人面容上的端倪,只得作罢。

这时,灶房里帮忙的王家嫂子喊道:“饭好了!”

一群小朋友忙不迭从院里各个角落钻了出来,纷纷去灶房端碗拿筷,帮忙布置桌子,陈休看着儿子陈长寿也一手端了一个装满饭的碗惊讶道:“这小皮猴子,往日在家里从来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才几日,竟然也知道帮忙端碗了,二弟这里不仅教学问,还教做人,甚好,甚好。”

海鲤抚须道:“这也正是老夫喜欢待在这弘毅塾的原因,文瑞把孩子们教得极好,《汉书·贾谊传》有云:少成若天性,习惯成自然,从小培养孩子们自己动手,将来这些孩子就算不读书科举,也能作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养活自己,总不至于不读书便废了。”

众人齐去用饭,在路过灶房时,陈凡特意打量了一眼里面正在用筲帚刷锅的周氏,却见周氏跟周围几个女人时不时说笑两句,压根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陈凡这里饭刚吃一半,县衙那边俞敬又派人送了点粮食、肉蛋来,这两日,全是徐述与陈凡在外帮忙操持,之前他又对陈凡不太友善,所以特意自掏腰包要下人买了东西过来慰劳。

来人是俞敬从桐城带来的老家人,那老家人恭敬道:“陈老爷,我家大人说,自从海陵有乱,城中物价腾贵,特意吩咐我采买些东西过来,以备弘毅塾取用。”

陈凡客气请他进来说话,那老家人婉拒后道:“今日便是贼人约定的日子,大人请陈老爷用完饭,稍事休息后便前往县衙商议。”

说罢,他正准备离开,却见李进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还没进院子,李进便大声道:“夫子,石人头巷有坊兵在废墟中围了几个花子,找本地乞丐辨认了,说没见过他们,现在已经被关在城隍庙的审事厅,俞大人已经过去了,特意叫我来请您也过去一趟。”

……

待到城隍庙时,路面上依然一个行人都没有,经过皮场庙,几个人皮草袋被挂在小庙的廊檐下随风摆晃,很是阴森。

待进了旁边的城隍庙,刚进门陈凡就听见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待进得里面,只见俞敬坐在上首,徐述坐在他下首,两人朝刚进门的陈凡点了点头。

陈凡看向屋中,六个作乞丐打扮的人被五花大绑,绑在十字木枷之上,身上本就破烂的衣裳因为被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如今已经坏成了布条。

“老爷,咱都是田被押了,逃荒过来的,真不是什么贼人呐!”

俞敬冷笑道:“你手掌上全是硬茧,明显是常年握刀所致,还敢谎言欺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倭寇还是土寇?”

其中一人哭着哀求道:“大人,小人们真不是啊,小人们是砀山人,年后青黄不接,又押了地,没有活路才跑来作花子的。”

陈凡闻言,插言道:“你说你是花子,那你唱一段花子的门楼调我听!”

旧时讨饭的乞丐是不允许进主人家中的,因为会被狗咬,所以又聪明的乞丐就会在主人家院落的门楼里唱些喜庆吉祥的小调,以便让家中女眷心软,从而讨些银钱、吃食。故而这种小调叫做门楼调,也叫讨吃调。

陈凡这话一问出口,那中年乞丐明显一愣,随即哭道:“我们都是刚刚讨饭,还不曾学会。”

陈凡冷笑:“县中传警,各坊的外地人都去里甲报备,监视居住,偏你几人躲在石人头巷的废院里,若不是今日县中第二次排查,你们是不是准备晚上再杀些人,闹些动静出来继续哄骗县衙?”

中年乞丐也没话可以辩解了,只能苍白的苦求道:“冤枉”。

但他嘴里说着冤枉,眼泪却已经止住,陈凡知道,对方知道瞒不下去,也不准备再骗下去了,除了应付的叫两声冤枉,也放弃抵抗了。

陈凡对俞敬道:“县尊,请将几人单独关押拷问,谁若是先行举告,便饶了那人,其余人等一并在今晚前格杀勿论。”

听到这话,刚刚还哭哭啼啼的中年人顿时色变,挣扎着想要挣脱绑缚,他目眦欲裂地看着陈凡道:“陈秀才,你若敢动我们一人,我们的人必屠了你的弘毅塾,鸡犬不留!”

陈凡冷笑道:“你不是砀山典地逃荒,刚到海陵县吗?怎么还对弘毅塾和我这般熟悉?”

中年乞丐再也不装了,恶狠狠转头对其他几人道:“不要着了他的奸计,官府万万不可能放过我等。”

徐述这时睁开眼道:“县尊,先将此顽妄贼酋杀了!”

俞敬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对南监的狱子点了点头,狱子很快就押着那人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叫骂声,随即叫骂声戛然而止,很快,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便被摆在盘子上端了进来。

俞敬厌恶地挥了挥手:“去把它挂在皮场庙。等事后取下,尸首一齐送法司处置。”

“是!”

待那狱子走后,屋中被捆绑的几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其中一个年轻的花子更是身体抖个不停。

俞敬声音冰冷,看着那最年轻的花子道:“看你在贼匪中岁数最小,本官怜惜你,给你个机会先说!”

那年轻乞丐此刻如同烂泥般瘫坐在地上:“我们,我们不是乞丐,也,也不是倭寇,我们是江上讨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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