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奇峰等人身后的小船上,黄其霰激动地手舞足蹈:“夫子,难怪你能写出《三国演义》,我觉得你就是那里面的诸葛孔明,你竟又能猜到贼子会偷袭弘毅塾,还知道他们遇阻会从水路退走。神了,神了!”
陈凡看着前面的船,并没有看今天刚收下的“小迷妹”,反而对身边的弓手道:“咱能射中他们吗?”
那弓手为难道:“陈老爷,咱们这三人里,两把是竹弓,射不远,唯一一把桦木弓,射距倒是够了,就是咱们力气够不着那船。”
陈凡低头看去,果然,其中两个弓手带着的是竹制羊角弓,这种弓偏软,射距只有二十多步,平日里巡检司用来吓吓盐船还可以,真要拿他杀匪,这竹弓就连安定书院的那把小稍弓都不如。
而另一张倒是辽东上好的桦木制成的,不管是硬度、韧性、弹性都很好,但这弓是六力弓,边军用着尚且吃力,这巡检司的弓手便只能拿来当个摆设了。
不过陈凡并不着急,这城门都还关着,这群人就是瓮中之鳖,他们只需要远远看着这帮人即可,待城墙上缓过手来,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
“捻头,这些人远远坠着我们,我们船大,甩脱不开,怎么办?”
何奇峰满头是汗道:“再找个人去撑船,看见火光,西城那边有人接应我们。”
……
黄其霰看着前面的船,跟她家的小篷船距离越拉越远,不由急道:“老纤叔,你赶紧划吖,别放贼人跑了。”
那给黄家别院看门的老头哭丧个脸道:“小……,少爷,咱这船船头是方的,就是老爷游湖用的,如何能追上前面那船,依我看,要不咱还是回去吧,万一出了事,老爷非杀了我不可。”
黄其霰一瞪那老头:“今春刚给你涨了一月二分银子,那可是本少爷作得主,你是听老爷的,还是听我的?”
老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一抖,双臂不要命的摇了起来。
陈凡没管自己这个女魔头弟子怎么欺压老头,他站在船头,看着两岸的建筑,心里却暗暗纳闷:“奇怪,再走一点,前面就是西门了,西门那虽然有萧安怡做内应,但城门跟码头之间相隔还有段距离,在这里还有不少坊兵巡守,这些人若是想跟萧安怡汇合打开阜通门,就这几个人可不是不易。”
眼看着都天行宫近在眼前,这里就是从去往阜通门的码头了。
几个弓手捏着箭,紧张地打量着前方,他们也知道,这些人马上就要靠岸,他们正是想乘着他们停船的间歇,试着能不能射中那些人中的一两个。
可就在这时,前面那艘船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突然越过了都天行宫的码头,竹篙一点竟然转而向北去了。
陈凡看到这一幕顿感诧异:“他们往北干嘛?”
其中一个弓手道:“许是知道坊兵们巡守,他们不敢撞上去。”
另一人道:“应是想甩开我们,然后上岸躲进岸上人家里。”
陈凡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躲,海陵县就这么大,天一亮,挨家挨户,这些人马上就全都会被搜出来,一个都跑不掉。
海陵县城中有“三多”,庙多、河多、桥多,城中水系发达,各种沟汊纵横交错,眼看着他们七拐八转竟然拐到了城墙西北角,距离箭楼不远的位置依然不停。
前方城墙上灯火通明,且似乎已经有人发现了城下的两条船,城墙上的人大呼小叫。
黄其霰兴奋道:“这些人跑不掉了,他们是自投罗网。”
就在这时,陈凡脑子里似乎有一道闪电划过。
突然他想起那日贼乱起,姜老发曾经对他说过,海陵城有四门,但还有一座太祖年间筑城时留下的暗水门,这水门从不开启,而那暗水门正是在城墙西北角。
果然,就在这时,突然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绞盘声,就在黄其霰和弓手们不明所以的时候,突然前面那条船上点起一支火把,一人站在船尾长声大笑道:“谢过后面船上的兄弟相送,诸位就送到这吧,告辞。”
陈凡听这声音,正是在王乡官家中那狠厉的男声,他不由冷笑道:“兄台端得好本事,没想到暗水门还有你们的内应,佩服佩服。”
何奇峰听到这声音,顿时明白过来,这人正是王乡官家门外,带人堵截他们的那领头之人。
“唷?原来是旧相识,兄台可敢报上姓名,下次我专程来海陵拜访兄台。”何奇峰看着前方的水门已经缓缓打开,容得下自己的船通过,顿时志得意满起来,哈哈大笑道。
陈凡冷笑道:“岂有不先报上自家名讳,而去问别人名讳的道理,兄台何不先说说你的自己的名字。”
何奇峰“哈哈”大笑,见那开门的两个内应已经跳上了船,而船已经通过了暗水门,他也不再跟陈凡虚与委蛇,转而喝骂道:“狗吏,下次老子来海陵,定取你这狗吏项上人……”
“头”字还没说出,何奇峰“啊”的一声惨叫,众匪大惊失色,连忙扑上去查看,只见一支箭矢擦了何奇峰的头射出,将何奇峰的左耳射飞,此时,何奇峰满头满脸全都是血。
众贼大惊失色,纷纷转头去看,却见模模糊糊的后船上,一个人影站在船头,正缓缓放下弓去。
“捻头!”
“捻头!”
“***,回去将那射箭之人杀了!给捻头剁了下酒!”
何奇峰捂着耳朵,只觉得此刻仿佛隔着水,有人在他耳边敲着大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潮汐一般的痛感。
但他实是悍匪无疑,一把将脸上的血迹抹去,站起身来对后面的陈凡道:“今日吃了兄台一箭,来日我必杀你全家,涌泉相报。”
就在此刻,前船船身已经过了暗水门,城墙上传来坊兵们的惊叫声、喝骂声,透过洞开的暗水门,陈凡看见城外点了一大片火把,显然是前船匪贼的接应之人来了。
陈凡不敢托大,连忙冲着城墙上喊道:“我是弘毅塾夫子,生员陈凡,城头上赶紧下来人,把水门关上。”
此刻已经出了城的何奇峰捂着一侧耳朵,咬着牙道:“那人又喊了什么?”
其中一个同船之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何奇峰:“何捻头,那人说他是弘毅塾陈凡。”
“陈凡!”何奇峰目眦欲裂,挥手一巴掌将帮他包扎的那人扇倒在船板上:“嘶!你踏马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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