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防道衙门出来后,陈凡全程没有跟那陆羽说一句话,甚至连临走时的招呼都没有一个。
周良弼在回去的路上也发现了这点,于是便问了怎么回事。
陈凡将陆羽过往种种说了一遍,本来他与那人并无深仇大恨,但因为胡家,导致互为对立。
周良弼点了点头:“那韩辑似乎对文瑞印象颇好,那县丞既然是跟着韩辑一起回来的,想必那县丞已经知道了韩辑的身份,那他肯定曲意逢迎,文瑞回海陵后勿要轻易得罪此人!”
陈凡没有应承周良弼这话,有的时候,麻烦并不会因为你不去主动招惹便不来找你。
陆羽若是不来招惹自己还则罢了,若是惹上了他,就算他背后站着的是韩鸾亲儿子,他也照弄他不误。
……
当日的陈凡根本没想到,陆羽回到海陵后不久,对他的敌意更浓了。
县衙大堂。
陆羽冷着脸看着俞敬,心中对这个举人县令很是不耐烦。
他明明跟自己一样,都是胡家举荐为官的,但却在来到海陵之后处处与自己不睦。
不仅当着一众官员和县中生童的面讽刺自己“不知书”便也罢了。
这次回到县中,自己安排进县衙快班,准备顶替李进班头的萧安怡竟然被这俞敬下令捉拿进了南监,对外放出的口风竟是什么“贼寇内应”。
萧安怡?
贼寇的内应?
笑话,这小人儿细皮嫩肉的,一掐都能掐出个水来,他能是贼寇的内应?
这分明是俞敬趁他不在收拾他的人啊!
“县尊大人,敢问这萧安怡到底有何贼寇迹象,为何要将其定为贼子内应?”
俞敬见对方毫不客气,用质问的语气问自己这个上官,脸上顿时也冷了下来:“此人在与陈秀才出城接银时,站在快手赵某身边,赵某身死,此人嫌疑最大。”
“另外,贼寇那晚啸聚城下,此人多次靠近城门,行迹殊为可疑!将其关起,那是本官的意思,怎么?陆县丞有什么疑议?”
陆羽双眼圆睁,喘气似乎都要喷出火来,就这么瞪着俞敬道:“县尊,我已去南监问过此人,据萧安怡说,那日快手赵某确实在他身边,但赵某身边有其他快手、车夫,为何只怀疑他,却不怀疑别人?”
“别人都是身家清白,世居海陵,就独独他是陆县丞上任后才来海陵的,你说本官不去怀疑此人,而要去怀疑那些在海陵世代居住的本地人吗?”
俞敬的反问让陆羽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他的心里虽然也曾怀疑过萧安怡,但到了南监,看见萧安怡那楚楚可怜的可人样儿,他的心顿时融化了,这样的“美人儿”又怎么可能是能提刀杀人的贼寇呢?
俞敬见他语塞,冷笑道:“陆县丞,你我虽同是胡部堂举荐,但说到底,咱们都还是大梁的官员,以后你在海陵为官,不要因公废私,处处与陈凡为难,经此一事,让本官看透了很多人。”
“平日里的膏粱之辈,未必是乱起时的擎天之柱;平日里仗义执言的文弱书生,也未必是勾连县衙,祸乱地方的狂生。”
“胡部堂的举荐之恩,当然要思报答;但因此而害县政,我必写信去北京,连你和胡二公子一并告了!”
陆羽大惊失色,不知道在这段时间,这俞敬究竟被陈凡等人灌了什么迷魂药,此刻竟然连胡芳的面子竟也不给了。
俞敬冷着脸,拿出桌上一份邸报道:“朝廷准备在东南各省重开武学!我观陈凡此人颇有胆略,想借他弘毅塾备办我们海陵的武学堂,陆县丞,你可有异议?”
陆羽还能说什么,只是一甩袖子,气哼哼出门给韩辑写信告状去了。
……
弘毅塾内,俞敬亲自到了后院查看被贼人烧去一半的大屋。
“县尊大人,虽然贼人点了梁柱,但因为歌舞巷的坊兵救援即时,所以多还堪用,只需将烧毁部分加固一番便可。”陈凡落后俞敬半个身位,给这位县令介绍自己刚刚盖了差不多的房子。
俞敬转头看向王大牛:“本官业已听说,你便是王北辰之父?”
王大牛闻言,上前跪倒瓮声瓮气道:“正是!”
俞敬赞道:“好啊,你这做父亲的,给朝廷养了个读书种子,自己也忠贞勇悍,护得海陵城坊,好,甚好。”
跟着王大牛身后的一群街坊,激动的看着王大牛,他们从没想过,像他们这样的苦哈哈,竟然有一天还能得到县令大人的赞赏。
俞敬这里说罢,站在一栋大屋前道:“文瑞,朝廷下旨,让东南各县重办武学,我有意将此事交给你弘毅塾,你可能办好?”
陈凡为难道:“塾中屋舍皆足,只没有教授武学的夫子、教习。”
俞敬“哈哈”一笑:“本官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说罢,他拍了拍手,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头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俞敬道:“文瑞,这位老先生曾任应天巡抚马都爷幕友,文韬武略,无一不通。这次马都爷挂冠,老先生正欲返乡,路过海陵时,因与本官乃桐城老乡,本官故而特请老先生留下,帮文瑞教练武学生。”
那老头原本是应天巡抚的幕友,平日里别说陈凡这个生员,就算是知府、道台见到他都客气无比,且有银子奉上,如今不过是看在俞敬家几位兄长的面上才答应留在海陵,听到俞敬介绍,他微一拱手道:“在下覃士群!”
陈凡见此人派头不小,加之又在巡抚帐中为幕,心里也很期待,他本来建设新弘毅塾,就准备开办讲武堂,见这覃士群来了,顿时高兴无比:“老先生既然是马都爷的幕友,那必然是韬略过人、运筹帷幄的大才,不知老先生读过什么兵书战策?”
覃士群傲然道:“鄙人粗通《孙子兵法》、《吴子》、《六韬》、《尉缭子》、《黄石公三略》、《太白阴经》、《李卫公问对》、《武经总要》、《虎鈴经》、《守城录》。不知陈小友是否要考校在下一二?”
既称陈凡为“小友”,陈凡便知道,对方必然已经是举人以上的功名了,于是本着,就算这位教武学不行,总能教蒙童的心思,于是赶紧道:“没想到覃先生大才,文武兼备。以后便要麻烦先生了。”
覃士群却有话说:“鄙人有话在先,若不是俞县尊盛情,鄙人是想回乡悠悠林下的,但既然是乡人所托,那便勉为其难,但我在马都爷幕中,一月银钱是二十两,看在俞县尊面上,想要我留在弘毅塾,一月银钱不得少于十五两。”
就在这时,有人冷笑道:“好狂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有何资格一个月要银十五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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