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深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新鲜树叶的清新气息,偶尔有几声鸟鸣打破林间的宁静。四周是一片静谧,只有微风轻拂过树梢,带来沙沙的响声。
一只浑身覆盖着厚厚的泥巴和落叶的壮硕野猪,哼哼唧唧地从树丛中缓缓走出。
石陆和三叔石峰隐匿于草丛之中,紧盯着那野猪的一举一动。只见野猪的鼻子不时地在空气中嗅探,小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它缓缓踱行至一棵粗壮的树干旁,坚硬的背脊轻轻摩挲着树干,试图缓解身上的瘙痒。
野猪正磨蹭的惬意,忽地,一根捆绑了尖刀的树枝自天而降,猛然扎入其身躯。野猪骤然发出凄厉的哀嚎,拼尽全力挣扎,竟扯断了与刀身相连的树枝。随后,它如同疯魔般在原地冲撞,树干在其怒撞下摇摇欲坠,鲜血四溅,染红了周遭的土地。
此时石陆与三叔迅猛冲出。石陆在远处发出阵阵怪吼,成功吸引了野猪的注意力。三叔则拉满长弓,箭矢连续几发皆精准命中野猪的躯干。然而,因野猪皮糙肉厚,箭矢仅勉强穿透其皮毛,斜斜地挂在它身躯上,却激起了野猪更加汹涌的怒火。
野猪的双眸通红地紧紧盯着石陆,它低吼一声便向石陆猛扑而去。那对獠牙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似乎下一刻就要在石陆身上留下两个恐怖的大洞。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石陆却仿佛被吓傻了一样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然而此时野猪脚下突然出现一个大洞,野猪猝不及防,四脚离地的摔落下去。石陆与三叔俯身凝视着的洞口,只见下方野猪的身躯被锋利的粗大树干刺穿,痛苦地挣扎,身体随之抽搐着,眼看着是不行了。
三叔喜笑颜开道:“小六你这连环套下的不错啊,咱们两个人就不费吹灰之力的猎到这么大只野猪”
石陆闻言,也是满面春风,回道:“哈哈,这家伙我可是盯上好些天了。它常来此地,在周围的树上蹭痒解乏。我于是在那几棵树上都布下了尖刀陷阱,就等着它自投罗网呢。”
两人不再多言,费力的将野猪拉了上来,并处理好血腥味。三叔初时本还打算用树枝做个简易滑撬,意图将野猪放在上面一个人拖下山去。
不过却被石陆制止了,他说仅凭二人之力,足可将这野猪运下山去。三叔初时半信半疑,直至亲眼目睹石陆搬动野猪,不禁愕然惊叹:“小六,你这力气增长得也太惊人了!前几日还见你弱不禁风的模样。”
“许是最近肉食吃的多了些,身体愈发健壮了”石陆无法解释自己功法的来历,只好含糊的应付过去。
石陆和三叔欢喜的合力扛着野猪下了山,回到乡里却见乡亲们都簇拥在一起,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两人急忙上前,想要探个究竟。
却见人群中央赫然站立着两个身穿黑衣的差役,其中一名正在挥锣聚集乡民,而另一名正双手抱胸眼神藐视的环视四周。在这两名差役的身旁,二爷爷石守义正弯腰低语,似乎在向差役诉说着什么。
“是来收税的差役,敲锣的那个是黄安,一旁静立的是孙亮。”唯恐石陆不明就里,三叔压低声音,在他耳边细语解释。
“都到齐了吧!把你们召集于此,目的何在,你们可曾知晓?”黄安敲着锣,洪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
“若有人还不清楚,黄爷我今日便大发慈悲再告诉你们一遍,交税!”
“而且这次不光要收夏税,前段时间山崩都知道吧,致使县城城墙震裂,县尊大人急令修缮,故此每户需加收二两修城钱!“”
闻听此言,乡民们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开来。石陆也是一惊,还要加税。
这段时间他也打听过自己所在的陈朝,并非是王朝末年,迄今为止,仅有两代帝王更迭。昔日,太上皇景帝陈玄煜,英姿勃发亲手打下江山;然则年岁渐长,竟沉溺于酒色之中,不复当年之勇。继其位的昭帝陈黄昭,亦是昏聩无能之辈,致使朝纲不振,法令废弛。
上行下效,陈朝的吏治也是朝令夕改,从府城到县衙,时常巧立名目,横征暴敛。百姓负担沉重,除却每年夏秋两季必缴之税,狩猎所得皮毛亦需缴纳皮毛税;交粮之时,更有鼠雀损耗之税;渔猎、商贸之税,更是数不胜数。
三叔上次猎得麋鹿,售之也可得四五两银钱,然税赋繁多,杂七杂八扣去之后,一年下来平日所得也是所剩无几。这也是金山乡众人山中所得收获均交由钱家处理的缘故,虽比去城中贩卖价低些许,但却可避开一些杂税。
陈朝之税,恰恰卡在百姓温饱线上,让人饿不死也存不了钱。此番夏税加上加征二两之税共四两,更别提金山乡此次损失惨重,竟还要交修城钱,属实过分了些。
“都给老子闭嘴!不交也得交,不交就拉去服徭役!”此前未说话的孙亮此时蛮横的喊到。
乡民们皆缄口不语,个个心中愤懑难平,却敢怒不敢言。昔日,服徭役尚属正轨,官府还会供以饭食,然而时至今日,这差事几乎成了九死一生的代名词。往昔被拉去服徭役者,十有八九命丧当场,而侥幸逃脱者,亦是伤痕累累,筋断骨折。
乡民们依次排队,缴纳着沉重的税赋,石陆也返回家中取来银两,老实地完成了缴纳。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差役可不会管你家里是不是死人了,说不定还会收个什么入土税。
不过在收到一户人家时,却是母子二人,母亲身体消瘦,面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显然饱受病痛折磨。她双臂紧紧搂着的一个同样瘦弱的孩童正苦苦哀求黄安。
“唉,是吴寡妇,她男人丁穆这次也死在了山上,她本就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她男人这一去还要拉扯一个娃,日子更是难过。看样子她这次是交不起税了,这可如何是好”
黄安面露不耐,瞥见吴寡妇仍不死心地缠磨,袖袍一甩,一掌挥出,吴寡妇应声而倒,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渍。吴寡妇的孩子见母亲被打便急了,猛地扑上前去,紧紧抱住黄安的大腿,一口咬下。黄安吃痛之下,一脚将孩子踹开,接下来还准备上前补上一脚。
这时,群情激愤,青壮们似乎按耐不住欲上前,孙亮见状,猛然抽出腰间的佩刀,目光如炬,恶狠狠地喝道:
“怎么,你们金山乡是想叛乱吗?我看谁敢动!”
这时,石守义急忙上前,劝阻住众人,并拉住黄安的手臂,弯腰赔笑道:“黄爷,请您大发慈悲,放过那孩子一马吧。”然而,黄安似乎已发了性子,猛然推开石守义,冷声道:“石守义,你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石陆见状,实在是按耐不住,高呼道:“住手!”
黄安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缓步走到石陆面前道:“谁家的裤腰子没拴好,把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露了出来?怎么着,想在这里出风头?”
石陆头低沉着,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三叔急忙扯扯他的衣袖,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鲁莽之事。
石陆抬起头,此时脸上已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道:“我哪敢啊黄爷,我这不是怕她们的脸脏了您的手么。还有您瞧这孤儿寡母的,您今天就是打死她们也收不着钱啊”
黄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冷笑道:“呵呵,你倒是识趣会说话,逗得我开心。”
不过转眼之间,他的神色又阴沉下来,道:“我今天可以不跟你计较。你想出头?我给你个机会,她们的钱你给了,给不出就拉你去顶她们的徭役。”
石陆闻言,表情显得无奈而沉重,他狠狠一咬牙,应承道:“行,小人也没有余钱,黄爷您容我去凑凑,很快就给您取来。”
说罢,石陆朝三叔使个眼色,拉他至一旁,两人嘀嘀一番,三叔从兜里掏出银钱递给石陆。
石陆将银钱递给黄安,陪笑道:“黄爷,您收好,还望您能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
黄安接过银钱,上下拋接了几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轻蔑地说道:“算你小子识趣。黄爷我今天心情不错,就饶了你们几个穷鬼。但下次再敢强出头,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刚欲离去,忽见石陆脚边躺着一头野猪,黄安顿时眼眸一亮,饶有兴致地凑上前去。他仔细端详一番,还不忘伸出脚轻轻踢了踢,估量着这野猪的分量。
随后,他一脸奸诈地转向石陆,笑道:“嘿,看来你今日运道不错,连野猪都能撞上。看这体型,可不小啊!”
石陆听黄安这么说,无奈的看了眼三叔,只见三叔微微摇头。便又朝黄安堆笑道:
“这可不是我运道好,是这畜生知道您今天要来特地送上门来的,合该是黄爷您有这口福啊,这野猪这就孝敬黄爷了”
黄安听了这话,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
“哈哈,你小子嘴真甜,说得好!这野猪我便收下了,也算成全了你的孝心,哈哈哈。”
“对了,你小子叫什么?”
石陆应道:“回黄爷的话,小的石陆,乡亲们都叫我小六”
黄安朝石陆微微颔首,道:“好,黄爷我记住你了。
石陆面上堆满了谄笑,心中却暗自思量:“黄安、孙亮,石爷也记住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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