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带着黑黑出府,会被禀报,所以不能让它展翅腾空,动静太大。
府卫在依例巡视着,我对他们的行动还是熟悉的,要避开他们把黑黑悄悄地带出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在接入中厅的园门外,我伸着脖子去探看。中厅连廊外有石,石间有池,池边竟然站着师姐。我缩回脑袋,只好先等一等,却引得黑黑不耐烦,抬起爪子拍我,催促着。
“嘘!”我让它噤声,但自己等得也有些着急。
“明琅小姐?”没等到师姐离开,又响起了言竹的声音。“再不歇息,天就要亮了。”
“哦,明琅心中有惑,一时不察,竟驻足在此。”
“何事竟让明琅小姐思虑如深?”
“魔之一途,横行无忌,摄魂吞灵向来肆无忌惮。如今虽频现,却是行事隐秘,散在各处,行探查之举。除魔一道,师父向来雷霆手段,更是将自己的近卫留在了人界,以作防范。如此,乌翳出流火渊之后,何以竟会踪迹全无?”
像是陷入了沉默,稍后才又响起师姐的声音。
“其首桎魔,为祸四方。听闻,桎魔死而不灭,消而不亡。纵使被伏,三万年一苏醒。流火渊之举,莫不是在探寻桎魔所在?而师父……有关桎魔,只字不提,四方仙守与离川卫也皆无调动迹象。这其中深浅,还请言竹先生赐教。”
“神军曾两度伏诛桎魔,若依此言,三万年为期,这第二次伏魔距今,确是时日将近,仅百年少余。但言某入府尚不足两万年,未得亲见期间实情。但不管这虚实真假如何,你我皆知之事,神军岂会不知。”言竹宽慰地笑道:“明琅小姐不必多虑。桎魔也罢,乌翳也罢,神军定自有安排。”
“先生说得是。”
“明琅小姐自幼由神军亲自悉心教导,自然极为珍视。乌翳此人,明琅小姐绝非敌手,切不可与之短兵相接。”
“先生何意?倒像是知晓乌翳行迹一般。”师姐笑道。
“只是话到此处,明琅小姐不必多想。”
“明琅多谢先生提醒。”
臭乌鸦!捉了你给师姐解气。
来寻桎魔吗?却也未见过离川之中有何特别之处的所在。乌翳是在提起白玉尊时收起的杀气,我看他是想要我这副骨架!比起摄魂取魄,这剥皮扒骨,听起来疼多了。
先下手为强!
↓
乌翳藏身在精魅体中,连黑黑也嗅不到气息,此时的它已没有了耐性,独自在远处游逛。
精魅若真与狐丘有关,会不会已经返回狐丘呢?若她在狐丘,乌翳自然也当在。就在这狐丘外,姑且一试。
“乌鸦,滚出来!”我铆足了劲儿大喊一声。
“姑娘有何差遣?”他真的来了。
“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姑娘又何必要急着除了在下呢?”他笑道,看来他已经察觉了。
他一现身,黑黑便被吸引了过来,在他身后悄悄地接近,作势便要袭向他,纵身一跃,却又扑空。
一击不成,黑黑展翅御风,与他追逐缠斗。乌翳时如一方混沌,像抓不住的影子。黑黑所经之处,风声猎猎,嘶吼声、利爪开合撕裂声,直将这一方天地闹得飞沙走石,仿若要天崩地裂一般。这似乎不太妙啊……
“小豹子,改日再同你玩耍。”风里夹着乌翳的声音,终是被他遁去了。
黑黑被激得一番咆哮,崩石裂地。它还在生气,我只好挡在它身前哄劝哄劝。
风息石落,狐丘内冲出一批人来,为首一人乃狐丘掌事清景婆婆。
“姑娘携兽在此掀风鼓浪,所为何来?我狐丘可有何处开罪了姑娘?”清景开口,语气并不重,但眼神犀利,看来十分生气。
“此番累及狐丘,实非有心之过。一应损失,绝不推脱。”我开口道,着实未料到连黑黑都未能拿下那乌鸦!更未想要波及狐丘。若是擒下了乌翳,倒还有个说辞,如今事与愿违,却是不能宣之于口。这狐丘、精魅、乌翳到底是什么关联呢?
清景直盯住我,未开口,她身后的一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吵得人头疼。
“都别吵了!用人用物,我都赔给你们。”我保证道。
“姑娘真是好生嚣张!谁人不知心姑娘向来养尊处优,但这手下却没有一兵一卒,以何为凭?”清景并不相信我的话。
“我定然找得来!”
“此事,必要去神军府讨个公断!”
“心姑娘既已如此说了,定不会推诿。”人后走出来一女子,开口道:“依烁雪之见,当务之急在于如何善后,掌事婆婆若是不依不饶,反倒是不通情理了。”
“狐主安好,掌事掌卫主事,还轮不到你说话。”清景婆婆斥道。
“我家姑娘已是少主,可是拜了神军府,载入离川册的,婆婆说话……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容烁雪身后的丫头嘟囔道。
“少主?狐主微恙,少主正在侍奉。”清景看着容烁雪说道,眼神中仿佛在说:你算什么!
容烁雪只笑一笑,并不恼怒,开口道:
“烁雪知道婆婆意欲何为,奉劝一句,狐主未必乐见。”
清景并不理会,一副铁了心不闹不休的样子。
↓
神军府外,隔着水岸,对着大门,清景跪了下来,腰背挺直,说起话来更是一番慷慨模样。
“狐丘掌事清景,求见明琅仙子。神军府弟子心思鸾纵兽行凶,扰我狐丘,伤我族人,败我居室,毁我土地。劳烦府卫大人通禀。清景在此斗胆,誓要为狐丘上下讨一个交代。”
“狐丘行事何时这般肆意妄为了?”四大仙侍之云旖迈步出府来。“可执狐主之令?当知擅闯神军府,以谋刺论处!”
“清景死不足惜,只求狐丘安然。”
“好,狐丘清景,入府回话。”
清景起身,被带进了府中。
“思鸾小姐,云旖问一句,扰乱狐丘之事,当真?”云旖问我道。
“嗯……我可不是故意的,也没有她说的那般严重!”
“好,知道了。”
甚至不肯谈一谈,非要闹得不可开交!
“可恶!”我气得叫道。
“怎么了?倒是为何要掀了狐丘?”府里又走出来沐玥澄看着我问。
“我没有!”
“一介小小掌事,不去禀报狐主裁夺,倒敢急着前来叫嚣。”
对呀!狐主呢?至今也不发话,也不露面,清景虽提起狐主微恙,但传句话总还是传的了的吧,就打算听之任之?
“我得去看着。”
“明琅姐姐会妥善处置。”他把我拉了回来,说道:“倒是黑黑,必定是你擅自哄出去的吧,趁早,去认个错。”
↓
师父正在院中静坐,手旁的石桌上置了省察方镜,黑黑见状欲撒个娇揭过此事,被师父一眼止住,转而耷拉着脑袋,心虚地抬抬眼皮看看师父,转到一旁,一头将自己硕大的脑袋挤进了桌下。
“师父,我钻不下了,嘿嘿。”我笑道,但师父并没有被逗笑,虽然有些心虚,但我也不想被收进镜中面壁思过。“这个事儿吧……”
“必定错在狐丘,为师这就下令,踏平狐丘。”师父说道,面色平静得毫无波澜。
“啊?”我惊道。“那……那倒也不是他们的错。”
“再行惰怠,虚位以待。”师父将手放在了省察方镜旁。
“要说这事儿……还要从流光叶说起。师父不知道!那复留树上一树的叶子,老太婆偏要给我一叶枯掉的,还让我日日以仙泽浇灌,还要取玄蝰的眼泪,焕活了那枯叶才给我。尽管她如此刁难,徒儿还是想着一定不能有辱师命。但要取玄蝰的眼泪,便要先给她疗伤化形,要给她疗伤,便要取妖丛的月华。这到了妖丛就碰见……这事儿,是个机缘巧合。”
“拿到流光叶,其他的事,不必插手。”
既然都不问我碰见了谁,也不打算让我把话说完,师父必定是知道乌翳之事的,言竹对师姐说的话,也像是在提醒她不要插手一样。既都不肯对师姐明言,那就更不会告诉我了!
我要不要告诉师姐呢?若是告诉她,万一让她置身危险怎么办?
还有清景,为何非闹不可,趁机见师姐呢?难道像猾婆一样,想把师姐引到狐丘去……不能让师姐去!
“徒儿此后必心无旁骛,这流光叶志在必得。师父不生气了吧?”
“若要同你生气,只怕要生的气比为师的年岁要长。”
“怎么可能!我就算每日来气一次师父,也不会有那么多……那狐丘?”
“无事。”
师父这么说,是笃定乌翳不会生事吗?退一步讲,师父也不会明知乌翳在,还让师姐前去犯险吧。
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在水岸旁捻指传讯召唤离鸟来,让它在这里守着。
“来了,小鸟来了。”离鸟叫道。
“你在这里守着,若是师姐出府往狐丘方向,速去草园报知我。”
“小鸟得令。”
看起来,我对乌翳而言还颇有用处,若是师姐遇到他,我或许还能挡一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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