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聚华灵草

崇宣华君,天地灵师。崇宣华君府督导天地灵物。崇宣华君座下弟子数千,大弟子是自镇压凶兽的混沌灵镜中化生的,虽天赋异禀,但生来好斗,常兴风作浪。从前天地混战,便是由他而起,纠集妖魔、堕神、灵仙为祸天地。被师父斩于剑下,虽咎由自取,但作为自己十分看重的第一个徒弟,崇宣华君仍是怨恨的。所以此番一听说师父要出兵除灵,便抢着冒出头来。此事距今已是六万年之久,崇宣华君还真是小气!师父也是在那时初遇桎魔,将他伏诛的。那桎魔,还真是极爱凑热闹的。

崇宣华君每千年以灵力打造一株聚华灵草,置于崇宣华君府内,供弟子们追逐。此草以灵气炼化,所谓迅猛速急,可不是轻易能追得上的。若想得到这千年灵气,要比这灵草行动起来还要快!此举称为逐华会。

“所以……”我仔细地想了一想后问道:“师父斩了崇宣华君心爱的大弟子,如今要把我送到华君府,去抢他的聚华灵草?”

“不错。”师父说得好坦然。

“师父不想让我回去了,不妨直说!”

“此事也并非不可行。”沐玥澄开口道:“华君府弟子虽多,但良莠不齐,人心不稳,借机行事,还是颇有胜算的。”

“原本如此。”师父说道:“混战平息至今,不乏懈怠敷衍之众。霁元君借此次出兵整肃,以示警醒。此番华君府出兵,逐华会未必会如常举行。好在,这个时候聚华灵草已成。”

所以,原本只要混进去,行动够快就好,现在只能硬抢了!

不对……

“要棵聚华灵草做什么?”我问道:“还有那幽冥王呢?他是怎么回事,为何要给我一株生死幽冥花?是师父安排的?这幽冥花生杀予夺……所以……师父不是想让我用幽冥花除了崇宣华君吧!”

“凭你?”沐玥澄笑道。“便是崇宣华君任由你施展幽冥花,也取不了他的性命。”

“那要用来做什么?对付数千弟子?一株也不够呀!”

“幽冥王此举,为师也未料到。混战之时,正是幽冥王初涉王位之时,力有不逮,及至混战平息,他曾言要在为师需要之时献一份礼。”师父说道。

作为平息祸乱的献礼?在九游园时,那小仙官是怎么说的?

“我听说,幽冥王从不参加宴饮,必定是感受到了什么异常才会到来。他一个管生死的神,能感受到的异常……师父当时为何说他有心了?那幽冥花,他为何非给我不可?我……我有性命之忧?”

“不要胡思乱想……”沐玥澄正色道。

“不错。”师父截断他的话,他怔怔地盯住师父,但并不吃惊。师父接着说道:“你尚缺一息,仙泽渐弱,总是隐忧,得此草,可万全。”

为了补全一息,就只是这样?沐玥澄听罢,转回头垂下眼,像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有幽冥花了吗?何必还要抢那聚华灵草!”我问。

“真身不再,幽冥花于你,并无用处。”师父说道:“聚华灵草认主,绝不可假手于人,否则,立时化为乌有,务必要亲手取到。性命之忧,靠你自己了。”

性命之忧,这生死之事……还未想过。幽冥王感知生死,此事必然为真,所以师父此行才会特意带我来。但若不是幽冥王意外现身,看师父先前的模样,想必是不打算告知我的,不知道师父原本是打算找个什么借口?不过,也不重要了。

近来,仙泽有时会有些弱,我以为是因为频繁浇灌流光叶,恢复的慢了些,然而看来并不是。这不由让我想起那个仙泽流逝的奇怪的梦境来。但,既然原本打算瞒着我,会这么轻易的就尽数告诉我了吗?这背后会不会还有些什么。

这些思绪就这样困在心头,扯来扯去。

“心思鸾。”

“心姑娘。”

远远地听见有人叫我,我从树间探出头去,见龙宝汐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喊我的名字,她身后的随侍也跟着她一起喊。

“你这是干嘛?”我本就不痛快,语气也就不怎么好。

“找你啊!”她跑到树下仰头看着我,噘着嘴委屈道:“百花宴后,你怎么一直都没去找我呀!你……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可不好看。”

“我要死了!”

“啊!”她听罢大叫一声。“你……你这是在同谁赌气?”

“你是怎么寻来这里的?”我寻的这地方可是够安静,够偏僻的。如她,不会来这样的地方。

“我太无聊了!你不知道,我周围的人,要么没空理我,要么毕恭毕敬,他们难受,我也难受。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想去找你。去揽华宫又要等着禀报,幸好遇见玥澄君,但他说你不在,就指了这个方向,真的找到你了!”

所以,她就喊了一路!

总归,这么干坐着又有什么用处呢?

我从树上下来,揽着她的肩沿路慢慢走起来,小声地同她说话,也让她的随侍离得更远些。

“你常来云宫?”我问。

“我跟你说,云宫里那个落霞谷生着飞霞碧玉草,十分好看。我出生时,落霞仙姑去赴宴,提出要送我一株,给我放在寝殿里,还让我自己来挑,但我总挑不出来。这飞霞碧玉草百年开花一次,所以我每百年来挑一次,这是第五次。这一次赶上百花宴,还能多待几日。”她说着咬咬唇笑道:“那飞霞碧玉草,我是故意挑不出来的。比起拿走一棵草,还是云宫里更好玩儿。但你别看我来的次数不多,那我也知道很多地方的!”

她眼神坚定地抬起下巴来盯着我,仿佛她已经知道我是要打探什么所在似的。

“云宫统御三界,天地万象纷繁复杂。诸多事物必载录在册,可有这样的所在?隐秘一些的。”我说道。

“嗯……天环阁,机要之事都在其中。”她说着又歪头蹙眉道:“不过,我们进不去的。”

“以你的身份也进不去?”

“进不去啊!要霁元君谕令的。天环阁九层,每一层都有重兵把守。你要干什么?”她两眼放光地看着我问。

“你要告密吗?”我反问。

“你带着我,我不就去不了了吗!”她的确是十分无聊的。

“我不干什么!”

“哦。”她失望地嘟囔了一下。

“除了霁元君谕令,没有任何人能进的去?”

“嗯……司鉴仙君?司鉴仙君掌巡记天地,每日都有诸多事要记录在册,总不能每次都去请谕令吧。”

若是如此,那只鸟疑虑沐玥澄的血统至今,必是司鉴仙君也未能查明。这样的地方,还不够隐秘。

“还有更隐秘的吗?司鉴也接触不到的那种。”

“啊!”她张着嘴,开始想啊想。“天书?传言天书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你只要对它说出问题,它就会给你答案。可这是个无稽之谈!虚无缥缈的。”

虚无缥缈?自见过浮天妖界的人,就没有什么是虚无缥缈的。

“传言那天书存于何处?”我问。

“那谁知道啊!”

石桌上放着灵珠玉台映照,光亮而不刺眼,室内还养着精心修剪的花草,幽香浮动。靠着石壁有一架用山石巧木雕成的架子,放置着大大小小的宝瓶尊鼎。是一间暗室,一间不大但并不沉闷的暗室。

明明同龙宝汐在闲游,怎么突然到了这里?

不要远走误闯迷了路,师姐明明都提醒过的,竟然又后知后觉了。

‘嘭’地一声,是石门开合声。室中多了两人,一人在前昂然挺立,并不高大的身形倒像一尊高大的石像睥睨众生,长眉白须打理得一丝不苟。侧后一人俨乎其然,那只鸟!这么快就放出来了!那这威严的老者,不会是司鉴吧……

这性命隐忧怕是要赶在去取聚华灵草前就提前赶来了。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打个你死我活,尽管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对付他们,我可没有顾虑,他们就不好说了。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跑去跟长辈告状,真是不知羞!”我对沐玥栖说道。

“的确是恣意妄为,难怪胆敢辱君犯上。”司鉴开口道。

“本姑娘降妖除魔,胆量虽然大,但也从来是非分明,值得被尊重的,自然会尊重。顺便说一声,我如今可是住在揽华宫里。”

“拿霁元君压本仙君。”

“霁元君都压不住你吗?你们家那只鸟说了:君、臣、有、别。你就算再老,那也是臣下!”

沐玥栖横眉怒目就要上前来,被司鉴拦下了。

“栖儿先退下。”司鉴开口道。

“小公主呢?”我问道。

“找不到玩伴,自然就无趣地回去了。”司鉴答道。

“你要怎样?”

司鉴并没有急着开口,看着沐玥栖离去,淡然地坐了下来。

“浮天妖界,你知道多少?”他问道,问得开门见山。

“你知道多少?”我反问道。

“不多。”

“哦,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卿子雾教得好,这张嘴,想必比这身仙骨要硬。”

“过奖!毕竟我师父可是五千岁化身成神的,我可是在神华里化形长大的,说不准我千岁就能化身为神了,我可是很记仇的!”

“卿子雾五千岁化身成神。”他说着,竟然淡淡笑了一下。“听说这件事,你也是才知道的。”

“那又如何!”

“如你这般无礼的小辈,倒是不多见。”

“霁元君都习惯了,你也会习惯的。”

“本仙君不屑于威逼利诱,唯生死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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