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无论要用尽什么办法，我都不会让你有事。”他说。
这话倒是让人有些担心。
“为什么被疑虑也不肯解释？”我问。即便是被困在无径之路上，即便是面对那凶险的幻象之时，他都不肯对沐玥栖解释一句。
“浮天妖界本就隐秘，此番恢复不易。龙宫中即便是血脉兄弟，也都各有出处，关联错综复杂，还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我能明白，若是让其骤然现身于世，会给妖界之众带来多大的恐慌。更何况，即便是前尘往事，若是昭然于世，神军府与天界也都不会安稳。”
“你……怨师父吗？”
“你呢？”
“不知道！”
“说起来，子雾叔父是父王看着长大的，父王说他这许多年间过得很辛苦，我是信的。这件事中，最痛苦的莫过于他。”
“既要瞒天瞒地，当初为何要告诉那白羽？她算什么亲友！”
“就是！都怪他们，识人不明！”他应和道。
“怪有什么用……那样一个人！老太婆却还为那样一个人不惜性命！”
“是自己很珍视的人，哪怕是自己永劫不复，也还是希望能护她周全。我倒是有些理解。”
“桎魔将醒，为何还在这样的关头把白羽纵入流火渊，那岂不是又多了一个魔头要对付！”
“浮天妖界之乱以前，那时的除魔之责尚分归于那时的四方仙守。他们各据一方，只守不攻，勉力为之又不肯通力合作，使得魔物大有可乘之机，上呈的奏报也都避重就轻。妖界之乱以后，子雾叔父治军练兵，攻防流火渊，直打到流火渊都变了颜色，魔物深居其中，再不敢嚣张。尽管魔物除之不尽，但那样的清明人世，是往昔不可比拟的，很了不起。他与流火渊交锋无数，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魔物，这样做一定有这样做的理由。别多想了，这些事交给我们就好。”
别多想？怎么由得自己！一副仙身里，住着妖与魔，那岂不是……非人非仙非妖非魔……
“心思鸾！”他突然倾身捧住我的脸，眼中流动的光仿佛在说他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说：“你，举世无双，无所畏惧。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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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河流向东，有一片原野，这里一片青翠，并没有什么奇景，有一条浅浅的干干净净的小溪，能看到水底的碎石；有一个小山坡，也铺满了矮矮的翠绿的小草，我正坐在上面；有许多不知名的各色的小巧的花儿，散落其中。一切都很和缓安静，举目远望，使人心旷神怡。天高地远，豁达无际。仿佛在无声地讲述着，何必要烦闷苦恼呢。
“小鸾！”师姐急急地赶来了，盯着我问道：“怎么了？”
我是想着，做神军弟子的辛苦与操劳都让她受了，这些时日又忧愁烦闷，有时也该让她能有一时的松散惬意，便让她来偷个懒儿，又恐她不来，我便使人同她说，十万火急……
“师姐。”我拍一拍身旁的矮草，示意她坐到我旁边来，故弄玄虚道：“师姐深吸一口气，看！”
我煞有介事的将手豪气地一挥，让她看向这广阔天地。师姐舒口气，似乎明白了什么。
于她而言，常与险恶交手，阅过无数珍奇，缺少的，便是这样的安宁静谧吧。
我躺下来舒展身体，张开手掌感受柔柔的细风，迎面有淡淡的香气。
“师姐可感到惬意舒爽？”我问。
“嗯。”师姐扬起脸远望，眨了眨眼睛，语气中还有一点嗔怪，或许对我那句‘十万火急’还有些不满，但还是说道：“身心舒畅。”
“师姐也不要太忙了，该丢给师父就丢给师父。”
“哈哈，好！”师姐也躺了下来，说道：“小鸾长大了，都能照顾师姐了。”
“师姐开心吗？”
“开心，很开心。”
“记得告诉师父。”
“要请师父来吗？”
“是告诉他，好让他羡慕！我可是亲手把这里的残枝枯木收拾了一番，就为了给师姐看。”
“那我可要好好地绘声绘色地讲述一番，一定让他羡慕不已。”
“师姐当初怎么会拜师父为师的？”
“离川神殿，立于离山之巅，离山灵脉藏于神殿之下。山心石降生，崩山裂地。被离川卫当作是异象，把我围困在了神殿里。此事报与师父，师父把我带回府中，教我控制力量。后来就留了下来，一晃，也已过去许久了。”
“是师父运气好。”
“嗯！”师姐故作沉吟道：“可不是嘛！”
“哈哈哈……”一时之间，笑作一团。
↓
一直没来见过师父，现下让我前来，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心中五味杂陈，我不由叹了口气。
“千云老母留下的。”师父交给我一截藤木说道：“草园交给你处置。”
那是千云草园大门上的藤木。
“我不要！”我将藤木摔了出去。“她早把我丢出来送死了。”
“当初，并非是她将你送出的。”师父叹了口气说道：“那时，眼睁睁看着阿鸾的心元被魔心侵噬，枉负神力，无能为力。若是强行分离，稍有不慎便会击碎她的心元。不可谓不万念俱灰。掌管仙草园的幽芳有一册载殊簿，凡世间降生奇花异草，便会显现在其中。析心草万年难遇，显现在载殊簿上时，幽芳将此事上呈给了霁元君。”
“是霁元君给了师父？”
“霁元君……偷来的。”
“嗯？”
“千云老母那样的老神仙，尽管当初为了护下白羽心元自伤自罚，但也并不受谕于云宫。”
偷来的……所以被叫臭小子，可那又如何呢？就算老太婆是眼睁睁看着我被带走，她也不会拦着的，也不能拦。
还记得初见霁元君，他不让师父费心讨流光叶，我竟然还附和他！
“有了析心草，止住了心元被魔心侵噬之态，慢慢的真的有了清离的迹象。一切也才慢慢的归于平静。”师父接着说道：“但你降生之初，便被取了出来，至两万年的时候，已呈微弱之势。遂入离川，以千云草园为你借力。只是……”
只是，三万年之期，只差了这短短的千年，我却化形。
“师父知道，我即便化形，但清离并未停止。”
“是，白玉尊乃镇魔之物，以防不测，以此为你造骨，仙山桃花可掩盖这一切，使你看来与寻常仙身无异。”
“师父当初何不把我丢在一边，何必要养在膝下？那样，我也不必知道这些……”哎，一不留神就抱怨起来了，我改口道：“我是说，我虽然没有亲手斩过一只魔物。但我以一己之力就镇压住了那魔头，我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很厉害。”师父应道。
“那最初，师父怎么会遇到她的？我是说，天鸾……浮天妖界不是十分隐秘吗？”我问。
“在北川，冰雪之原。”师父答道，脸上是回忆起美好过往的神情。“那时候，天地混战已过去许久，云宫里，有些无聊。霁元君贪玩儿，总不愿被束缚在宫里，听说雪原有两条黑龙，非拉着我去看。黑龙霸道，不由分说。一场恶战。”
师父笑着摇了摇头。
“受了伤，仍然不肯回去，要去探黑龙龙潭。”师父接着说道：“龙潭在冰雪之下，风冷水冽，一道浅流旁，临水照花，她就在那里。”
清冽山石间，洁白的花，执剑的人，原来我早就在梦中见到过了。
“然后呢？”我问。
“她灵气盛，被黑龙胁来困在那里。黑龙既灭，围困她的力量也随之土崩瓦解。于是她要封赏我们。不出所料，霁元君非要等到那所谓的封赏。”
“是什么？”我好奇道。
“她自称为王，却不肯明确身份，要封赏我们，却要我们先向她俯首称臣。她行事有些谨慎，但看得出来，多半是偷偷溜出来的。”
“不够谨慎，她连你们的身份都没有问出来吧。”
“的确。兜兜转转了一些时日，有些熟悉了以后，她才把我们带了回去。竟然是浮天妖界！那是个安闲自得美丽的地方。”
“要给封赏了？”
“她认为我们能屠龙，是很厉害的人，所以封赏我们留下，给她练兵。”
“那她可真是找对人了！”
“还要封赏我做她的王夫，对她以身相许。”
“就答应了！”我被惊得叫道。
“霁元君当时也如你这般惊讶。或许，反而是在龙潭初见之时，我就已经想要接近她了。她想要如此封赏之时，叫了我一声卿卿，自此以后，霁元君便开始时常以此称呼，来发泄他的不满。”
“哈哈哈。”原来他也会受气啊！“然后呢？师父向她表明身份了吗？”
“此事不易拖延。”师父点点头说道：“只是他们对于外界，并不太了解。她听罢以后说：‘那又如何？你若愿意做神军，就继续做神军，又不冲突。’”
“我以为会是个温婉、端庄、淑雅的人，听起来不太像，听出来几分豪气。”
“你们会志趣相投的。”
“我也就算了，师父是怎么瞒过师姐的？”
“忙，她太忙了，顾不上盯着为师。”
“幸好我同师姐说了，让她把事务都丢给师父。”
“那为师可要小心了。”
“这许多年间……师父辛苦了。”
“辛苦你了，神军府永远是你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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