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伦希尔德

亚当醒来时,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只是床有点硬,不是他喜欢的那种。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今天是几号,现在是几点。不过他能确定的是,此时是白天。

一缕强烈的阳光透过小窗照进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真想钻进被窝里躲起来。

然而,他动弹不得,因为一个相当美丽的女子正蜷缩在他身上,她有着一头长长的、微微卷曲的金色头发,皮肤白得像牛奶。尽管他在这个位置看不到她的脸,却能欣赏到她完美的后背一直到腰部。

那个年轻士兵随即想起了前一天在这个简陋房间里所见所为,脸上浮现出一丝不那么纯真的微笑,流露出满足的神情。

哇!那可真是了不起!

他努力回想自己取得了怎样的成就,却没忘记自己是如何取得这一成果的。这个念头多少让他有些沮丧。

这位年轻女子大概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与弗朗索瓦年龄相仿,但比他实际年龄大十岁。前一天晚上他出现在她家门口时,起初感到很尴尬,但她成功地让他平静了下来。

她缓缓地在面前脱起衣服来,让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接下来她那高超的一招,把他震得一时竟不想回自己的时代去了。所有的烦恼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作为回报,他为她做了许多别人从未做过的事。尽管他实际年龄不大,但通过浏览网络上的某些页面,他积累了大量的理论经验。无论是用嘴还是用手指,他都轻柔而精准,仿佛已经做过成千上万次。

布伦希尔德先是感到惊讶,接着又惊呆了。在过去的两天里,从这里经过的所有士兵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只顾自己快活,而是对她格外关注,并且给她带来最多快乐的人。

亚当尽管自己还是个新手,身体承受着不小的压力,但他还是不慌不忙地确保这位年轻女子感到舒适。她任由他继续,最终也达到了同样的状态——非常满足,只是精疲力竭。

布伦希尔德被凌乱的床上轻微的动静惊醒,抬起头来。一缕浓密的头发垂在她眼前,粉红的嘴唇上浮现出一抹诱人的微笑。

“早上好。”她用她的语言说道。

“早上好,”他用同样的语言回答道,“睡得好吗?”

听到那个年轻人试着说威斯特伐利亚方言,年轻女子轻声笑了起来。

“你说:睡得好吗?”她纠正他道,然后在他锁骨上亲了一下,亲在了他于哈斯滕贝克受伤留下的那道伤疤的另一侧。

“你睡得好吗?”他若有所思地又重复了一遍,努力记住这个用那种奇怪语言说的短语。

没错。是的,我睡得很好。多亏了你……还有你的手。

亚当只听懂了布伦希尔德刚才说的一部分内容。他才刚开始学习当地语言,这种语言与汉诺威人的语言不同,甚至与他所熟悉的德语也大相径庭。目前,他只能做自我介绍,说“你好”“再见”以及一些其他的小词。这远远不够进行一场对话,但他注意到自己记单词的能力相当不错。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仿佛把拼图的所有碎片都摊在一张大桌子上,他大致知道每一块该放在哪里。或者更确切地说,就好像他对拼图最终的完整图案有了相当清晰的构想,因而知晓每一块碎片应归于何处。之前,他可要困难得多,仿佛没有拼图盒上的图案可供参考。

也许这要归功于弗朗索瓦?也许他有语言天赋?

亚当感到有些内疚,觉得在某种程度上自己是在窃取弗朗索瓦的才华,而他觉得自己与弗朗索瓦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一根手指轻轻一触,再次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布伦希尔德目光直视着他,带着一种奇怪的调皮劲儿,让自己的手一直滑到被单下面。这只手纤细而柔软,尽管这几年颇为艰难,但当碰到一个温暖的东西时,还是停了下来。

亚当的手轻轻地搭在年轻女子的手腕上,无声地提出了一个疑问。

“我……嗯,没钱。”

布伦希尔德停顿了片刻,然后凑近他的耳朵,唇边挂着诱人的微笑,轻声说了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这是礼物。”

轮到亚当放纵一下自己了。

当他回到营地时,心不在焉的他立刻被朋友们团团围住,这些朋友似乎一直在等他。

“你可真磨蹭!”

“那又怎样?!怎么样?!”

无需多言,朋友们的脸因兴奋而涨红。光看他那傻乎乎的笑容就足以知道他玩得很开心。

那个年轻的寡妇是他的帐篷伙伴们向他推荐的,当然,他也跟朋友们讲了这件事,他们现在正急切地盼着他回来。虽然她收了他的钱,因为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她需要钱来维持生计,但她给他的价格却格外优惠。

让抽签抽中了,他是小组里第二个朝那座屋顶铺着长满青苔的瓦片的小石屋走去的人。他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这群小伙伴便在一处篝火旁安顿了下来。

小波尔握着自己一只破旧的鞋子,鞋尖已不成样子,仿佛只剩下一个巨人的血盆大口,专等着吞食孩童。在神圣罗马帝国的道路上行军的日子让他的鞋子,还有许多其他士兵的鞋子都遭了殃。和小波尔一样,他们只能在行军途中稍作停留时设法修补一下。

亚当也得修补一件东西,不过他要补的是自己一件衬衫腋下处的一个破洞。幸运的是,这个洞不大,很容易缝补。可问题是他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没用过针。

每次亚当需要缝补衣物时,都是他母亲帮忙处理。但大多数时候,他的衣服破了——通常是牛仔裤裆部破了——他就会直接扔掉,然后买新的。

但在如今这个时代,据他所知,情况并非如此。凡是能修好的东西都会一直修下去,直到实在无能为力为止。每一分钱都至关重要,因为工资并不高,除非拥有特别抢手的技能。这就是为什么有些衣服会代代相传。

他脑海中父亲的形象,或者说弗朗索瓦父亲的形象,是一位相当严肃的人,穿着朴素。他那件上衣,还有他的马裤——一种在膝盖处收紧的短裤,就像他醒来后见到的所有男人穿的那种——似乎历经了种种磨难,补丁摞补丁,补了几十次。然而,这绝非亚当能做的针线活。在他父亲身上,缝补得整整齐齐,做工精良,想必是其妻子,也就是弗朗索瓦的母亲所为。

他记得她的一些往事,但总是那么令人动容。她显然是个充满爱心、关怀备至的女人。岁月的痕迹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印记,她看上去依然年轻。她的眼睛里似乎总是闪烁着笑意和同情。

在这些记忆中,有一段与他自己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她坐在他的床边给他讲故事,好让他更容易入睡。弗朗索瓦小时候似乎很喜欢听故事。他外祖父给他讲了很多故事,但在他幼年时就离开了,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缺。他的母亲,他至今仍不知道她的名字,成功地填补了这个空缺,给他讲旅行的故事、世界另一端的非凡冒险以及可怕的怪物。

他一边缝着衬衫一边想着这些事,几个名字浮现在脑海中。有“ech-Mau”,相当于恶魔;“la blanq jument”,一匹夜间出现的白马,引诱大人和孩子骑到它背上,然后把他们扔进陷阱或淹死;还有“le grand-pere loripette”,相当于妖怪,会把不听话的孩子抓走,塞进他的大口袋里。

亚当想到所有这些故事时,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嘿,”查尔斯一边说着,一边擦完了他的步枪,因为他父亲曾告诫他,只要有机会就该这么做,“你觉得我们会打仗吗?”

小波尔听到这个问题微微打了个寒颤,但什么也没说。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害怕。在这支军队里,他是少数几个看到坎伯兰公爵的军队一次又一次撤退而不愿与之交战的人之一。尽管他在不来梅附近累得瘫倒在地,但他宁愿这样也不愿被敌人的炮火击中。

“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亚当诚实地说道,“他们明明可以在汉诺威、尼恩堡或者不来梅交战,却一路退到这里来打,这太诡异了。”

“怪异?”路易斯好奇地问道,他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自从他的朋友撞了头之后,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哦,我是说我不明白。这太奇怪了。而且,他们的军队规模相当大。”

“好吧,不过他们的军队看起来不怎么样,”朱尔斯反驳道,“比我们的还差。尤其是汉诺威人,他们看起来就像民兵。我觉得他们唯一能真正依靠的只有地势和跟在他们后面的英国红衣军。”

“是啊,没错!它们看起来都病恹恹的!”小波满怀希望地说。

亚当自言自语道:“如果差距太大,我们指挥官会拒绝所有提议,直接试图歼灭敌军,对吧?”

小波尔听到亚当/弗朗索瓦的话,刚有点精神又蔫了下去。

该死!要是早知道就好了!我肯定会做些调查,弄清楚会发生什么!这场战争我们到底能不能赢?!

亚当满心懊悔,不再多说,小团体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重的沉默。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很容易以为他们在哀悼。

几分钟后,我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是这副模样。气氛与他去拜访布伦希尔德时截然不同。不过,他们很快看到那个高个子男人,穿着有点紧绷的近乎白色的制服,精神就来了。

“那又怎样?!”除了亚当/弗朗索瓦,所有的士兵都这样问道。

“太不可思议了!我觉得我表现得相当不错。”他自豪地宣称。

“你确定没打偏啊,哈哈哈哈!”

“我怎么会搞错呢?!”他叫道,脸涨得通红,心里肯定在想象接下来的情形和尴尬。

这近乎可爱的反应让整个小组笑得更厉害了,包括亚当和小波尔。

顺便说一句,我们还没问价格呢!她要价多少?

嗯,她要三十个索尔。

“三十美元?!那可是三天的工钱!希望她值这个价!”

“嗯,她很漂亮,所以我想?怎么了,通常要多少钱?”

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答案。虽说这是允许的,但这种肉体交易却极不道德。无论是让、朱尔斯、路易、小波尔、弗朗索瓦还是夏尔,要是他们各自的父亲发现他们跟这些女人有过染指,都会挨一顿棍棒或皮带的毒打。

三十?我只付了十个索尔!还是别说了,这样最好。

“我,嗯,我就不参加了。”朱尔斯说道,脸颊通红,眼里含着泪水。

“我也是。”查尔斯接着说道。

“我也是。”路易斯失望地咕哝道,尽管他长着一张英俊的脸,本可以卖个更好的价钱。

“我——我去。”小波尔声音颤抖着说道,脸红得跟头发一样。

大家突然都转过身来,惊讶地望着小波尔,尽管双腿还在打颤,他却已经站了起来。

我肯定不会把赌注押在他身上,这毫无疑问!真让人意外!那个小红发姑娘终究还是有所隐瞒!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