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规模战斗

尽管坎伯兰公爵和黎塞留公爵已经签署了条约,但该地区远未恢复和平。法国在这一带树敌众多,而且英国随时可以增派新的军队。

老元帅最惧怕的对手无疑是永远的劲敌、宿敌——英国。他们的士兵丝毫不逊于法国国王的军队。英国军队以铁的纪律著称,而法国国王的军队则更多地依靠庞大的数量。路易十五陛下只需动动笔,就能召集二十万到三十万大军!相比之下,老乔治国王即便得到议会的支持,最多也只能召集六万人马!

公爵最惧怕的并非英王陛下的英国士兵,而是他们的战舰。在他看来,英国人似乎一直痴迷于掌控海洋。在这一领域争夺冠军头衔的竞争由来已久,尤其是与荷兰人之间的竞争,但不幸的是,法国的宿敌英国却占据了领先地位。这在以往的战争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甚至在路易十四的辉煌统治时期也是如此。

尽管在他继任者的任期内已投入了大量资金,但似乎仍无法弥合这两个对手之间的差距。在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期间,他们损失了许多船只,不是被击沉就是被俘获,以至于十年后,对于是否将这些造价高昂的海上堡垒派往海上,人们仍犹豫不决。

然而,王室别无选择,因为如果选择将许多在上一场战争末期下水的骄傲战舰留在港口避难,就有可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在原地腐朽。

尽管如此,眼下让黎塞留元帅感到棘手的却不是他们。

这个敌人规模很小,鲜为人知,以至于大多数法国军官在一张空白地图上都很难找到它的位置。这个敌人被称为不伦瑞克 - 伦堡公国,或者更简单地称为汉诺威。尽管有《克洛斯特策文和约》,不伦瑞克 - 伦堡公爵仍继续作战,无论法国军队出现在哪里,都对其加以骚扰。

眼下,他驻扎在不伦瑞克城,几乎就在汉诺威城门外,仿佛在监视着,一旦对方稍有不慎,便要猛扑过去。据他所知,不伦瑞克 - 吕讷堡公爵年纪尚轻,还不到四十岁。也许这影响了他的作战方式?

可以肯定的是,他非常令人讨厌。他从 9 月 12 日开始攻击自己的部队,但每次派兵去消灭他,他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和自己很像,因为自己也曾用过这种不光彩但非常有效的策略。

啊,这个人真让我心力交瘁!这位军官在不伦瑞克城堡里那间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哀叹道,办公室俯瞰着一个长方形的鹅卵石广场。要是能抓住他,我就能轻松多了!

公爵深邃的双眸落在一叠叠的报告和地图上。他像猎人追踪猎物一般,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希望能在对方行动之前找到下一个目标,从而切断其退路。

这条滑溜溜的鳗鱼……他到处出击。他显然分兵多路,企图广占优势。就不能像个男子汉一样堂堂正正地打一仗吗?!

据他所知,英王陛下支持他,并将英军和汉诺威军的指挥权交给了他。因此,他近期不会再与蒙羞受辱的坎伯兰公爵碰面了。

坎伯兰公爵至少会正面迎战我!

咚咚

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吓得公爵猛地抬起头来。

“这是什么?”

“大人,恕罪,刚刚收到一份报告。发现了一支大规模的部队调动。”

“咱们瞧瞧。哦?知道指挥官是谁吗?”

“不,先生,”一位军官恭敬地回答道,他衣着考究,仿佛置身于凡尔赛宫。“目前只知道他们的兵力和位置。”

“明白了。派一个营带些骑兵过去。我要他们马上出发。”

“听您吩咐!”

***

亚当在同伴中间走得还算平静,走在一条土路上,这条路和他来到这个时代后见到的许多路没什么两样。偶尔,他的脚会踢到从地里凸出来的石头,让他感到疼痛。他的鞋子虽然刚修过不久,但又开始显出破旧的迹象。

对于小波尔来说,情况更糟。他的两只鞋前面都敞开着,样子十分滑稽。

在他们队长的命令下,他们正精神抖擞地向东行进,因为那里发现了敌人的踪迹。

他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迄今为止,即便有小规模冲突,也从未持续很久。通常,敌人一见他们到来便仓皇逃窜。这些敌人,不论是汉诺威人、黑森人还是普鲁士人,与其说给他们造成伤亡,不如说是在消耗他们的精力,浪费他们的时间。

情况会跟以往一样。他们一发现我们人多,就会逃跑。

的确,这一次他们的人数不再只是几十人。而是一个整营,超过六百人,确切地说是六百四十人。这个营由十六个连组成,每个连有四十人。

每个士兵都有一个编号。这是按资历排列的。1 号和 2 号是军士,3 号和 4 号是下士,5 号和 6 号是列兵。其余的都是普通士兵。亚当就属于这一类;不过,尽管他年纪轻轻,却并非排在最末。实际上,他在 1756 年就签了六年的合同,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他在中间的位置。

然而,在克洛斯特泽文签订和平条约几天后,他的处境有了些许变化。他的努力被军官们注意到了,他在军衔上有了显著提升,如今已升至第八位,距离晋升为军士长仅一步之遥。他只需再立功或者等待前面的人晋升,自己就能升职。比如,如果第二名调到其他部队或者晋升了,那么第三名就会成为新的第二名,从而晋升为军士。

这一变动虽小,却是德·谢韦尔先生作为指挥官的最后举措,因为他鼓励士兵们加强训练,从而在外国使节的密切关注下,减少了营地的混乱,当时正就和平事宜进行谈判。不久之后,德·谢韦尔先生因病重无法正常履行职责而离开了军队,返回了法国。

亚当真心希望他能快点康复,因为看到他和手下交谈,亚当可以说他是个好军官,也是个好人。

即便机会渺茫,我也希望能引起警官们的注意!

这种渴望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几乎觉得弗朗索瓦在内心深处鼓励着他。他兴奋得像只跳蚤,迈着轻快的步伐朝一个宁静的村庄走去,村庄四周是顺着地形起伏的光秃秃的田野和树林。这里一片寂静。

突然,远处出现了一队人马。很快,他们就登上了一处离第一排房屋不远的高地。

“敌人就在那里!前进!”

按照队长的命令,他同时也是其中一连的指挥官,部队开始以纵队笔直朝敌军挺进,事先并未尝试展开队形。在这一距离——约四百米——他们还不至于有被击中的危险。当时步枪的最大射程约为二百五十米,必须靠近到一百至一百五十米才能造成真正的杀伤。

亚当看到敌人摆好阵势,散开的阵线相当长。他所在的营继续向前推进,他的胃里开始打起结来。

敌人占据了射击位置。

他们动了!他们要向我们开枪了!

在步枪前方,一道长长的白烟,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并不比普通的爆竹响多少的爆炸声。亚当闭上了眼睛,生平第一次真心诚意地祈祷自己能逃过一劫。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一切都没有变。周围没有人倒下,他自己也安然无恙。

他双手突然变得湿冷,紧紧握着那支沉重的步枪,枪身竖直,心怦怦直跳,犹如战鼓。尽管他感到浑身力气全无,开始剧烈颤抖,却仍没有停下脚步。

他不知不觉地听从着队长的命令,队长是个面容严峻、鼻子下塌的人,与他不同的是,队长没有步枪,而是佩着一把剑柄镶金的漂亮军刀。

士兵们不声不响,从容有序地排成三列,面对着敌人。尽管敌人占据有利地形,但此时也明白开火已无济于事。

天哪!这……这就是真正的战斗吗?!

在他周围,每个人的表现都各不相同。有些人像西藏的僧侣一样镇定自若,而另一些人则懊悔自己当初报名参战,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上可能会被扎出洞来。

由于经常演练,到场的十六个连队都已各就各位。

“前进,出发!”负责率领整个队伍的那位年长的队长大声吼道。

亚当像机器人一样,以匀速穿过空旷的田野,那里七月和八月的收成过后还剩下几根麦秆。他的鞋子微微陷入松软的泥土,仿佛大地本身也在试图阻拦他。

为了不让包括他右边的路易在内的邻居们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他紧紧咬住了牙关。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紧紧抱着步枪,仿佛抱着一件圣物,继续向前推进,心里清楚自己越是靠近,危险也就越大。

前方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伴随着一大团白色的烟雾。当时刮着微弱的北风,浓重的火药味弥漫的烟雾很快就被吹向了那片黑如墨染的高大树木。

上尉下达了命令,法军随即停下,很快便各就各位。

亚当在右翼第二排,他心里涌起一阵内疚,因为他竟敢希望前面那个人能成为他的人肉盾牌。

开火的命令下达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在他耳边炸响。一团弥漫着火药味的浓雾突然在他眼前升起,将前方的情况完全遮蔽。

我……我撞到人了吗?!

除了上帝,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做到精准。众人齐心协力,同时开火,大量的铅弹以极快的速度飞过战场。谁能肯定地说自己的那一枪就比旁边人的打得准呢?

在军官的命令下,他放下步枪,像往常一样重新装填武器。这些动作他早已烂熟于心。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他比许多其他士兵都先完成了。但与此同时,敌人也有了重新装填的时间。

他们又开火了,他没察觉到,死神擦肩而过。他只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啸声。出于本能,他摸了摸耳朵,却没发现什么异样。他不敢动弹,从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四周。第一排的有些人中弹了。而他前面那个人显然和其他人一样庆幸自己还活着。

与发射的炮弹数量相比,损失很小。大多数炮弹在出膛后很快失去速度,最终落在了地上。

双方这样交火了好几次,有时会因接到向前推进的命令而中断,这样双方的距离就缩短了。接着,命令下达,给步枪装上刺刀。

他的双手在颤抖,但稍作努力,他还是做到了。接着,他回想起用那把可怕的武器杀人的感觉——肌肉、脂肪和骨头的抵抗。鲜血顺着刀刃流淌而下的景象。痛苦的惨叫。死亡的气息。

“冲锋!”

他开始朝敌人跑去,武器的尖端向前指去,心里既希望又祈祷这一切能快点结束。跑到一半时,他看到一小队骑兵从他们身边经过,向那些已经乱了阵脚准备撤离阵地的敌人发起攻击。

就在他快登上那座小山丘时,一场激战爆发了,山丘上躺着几十具尸体,其中一些人只是受伤了。

“我们……我们赢了!”

他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内心却像个孩子似的哭得稀里哗啦,祈求命运能让他回到自己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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