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织的爷爷住在华西医院。清晨,阳光从纱帘透进来,林守艺陪她来探望。病房里飘着淡淡的药香,秦宗林正坐在床上翻看一本泛黄的古籍,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书页。
“爷爷!“秦织快步上前,“您怎么又在看书?医生说要多休息。“
“这不是等你们吗?“秦宗林合上书,慈祥地笑着,眼神却格外犀利,“织锦坊的事,我都听说了。“
“王老跟您说的?“
“不,是那块玉璧。“老人放下书,“三十年前,我就在那个地宫里见过它。只是那时,我还没找到进去的方法。“
林守艺一愣:“您早就知道地宫的存在?“
老人点点头,从枕下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绢布:“来,给你们看个东西。这是我年轻时画的。当时为了这个,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打开一看,赫然是一幅完整的地宫布局图,比他们昨晚见到的还要详细。图上不仅标注了暗河走向,还有各个机关的具体位置。最特别的是,整个布局呈现出一个神秘的图案,如同某种古老的符咒。
“这就是最早的'天工密录'藏宝图。“秦宗林的手指在图上游走,“整个成都城下,都是古人留下的密道。每一处蜀锦工坊的选址都有讲究,暗合天象方位。“
地图上标注了七个关键点,每个都用特殊符号标记。除了望江楼的地宫,还有六处神秘位置,分别对应传说中的“七星织法“。这些符号与残片上的纹样惊人地相似,连笔画的顺序都一模一样。
“爷爷,您当年为什么没有...“秦织欲言又止。
“因为时机未到。“老人神秘地笑了,“这些秘密,不是一个人能够守护的。要等到有缘人出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守艺一眼,“天命织匠,三百年才出现一位。“
就在这时,王老急匆匆地赶来:“老秦,不好了!'天工阁'的人越狱了!他们劫持了押送车,现在已经在城里了。“
“那就准备开始吧。“秦宗林忽然坐直身体,病容一扫而空,“去把我放在翠玉街老宅里的织机搬出来。“
“就是那台...“秦织惊讶地看着爷爷。
“对,青铜织机。传说是蜀王御用的织机,能织出预言天象的锦缎。“老人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是时候让它重新运转了。自从上一个天命织匠陨落后,它已经沉默了三百年。“
王老却皱起眉头:“不行,太危险了。上次启动它,差点要了你的命。那台织机太邪门了,根本不是普通人能碰的。“
“所以要找个帮手。“秦宗林看向林守艺,“年轻人,敢不敢试试?你掌心的天命印记,就是最好的证明。“
林守艺还没回答,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护士模样的人走进来,手里举着注射器,眼神阴冷...
“趴下!“王老大喊,同时推倒了病床旁的输液架。
林守艺条件反射般扑向秦织,护住她的同时抓起床头的台历扔了出去。那个“护士“躲闪不及,注射器掉在地上摔碎了。
“保护老先生!“门外冲进两名警察,迅速制服了假护士。
“吗啡。“王老捡起破碎的注射器查看,“剂量足够致命。看来他们是想杀人灭口。“
秦宗林却很平静:“看来他们坐不住了。小林,现在就去老宅。织机的事,一刻也不能耽误。“
“爷爷,我跟他去。“秦织坚持道。
“不,你有更重要的事。“老人从枕下取出一个绣花针包,针包上绣着七颗星星,“去找冯婆婆,她知道后面该怎么办。记住,一定要在子时前完成。“
林守艺和秦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但现在显然不是犹豫的时候。
“小林。“秦宗林叫住转身欲走的林守艺,神色凝重,“记住,青铜织机有两个禁忌:不能见水,更不能见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城区的翠玉街依旧保持着上世纪的模样。斑驳的砖墙上爬满常春藤,空气中飘着槐花香。林守艺按图寻找,终于在一处青砖小院前停下。铜制门锁已经生锈,但推开时却纹丝不响。
院子里杂草横生,一棵百年老槐树的枝条几乎垂到了地面。角落里堆着几口老式木箱,上面积满了灰尘。最里面的耳房半掩着门,隐约能看见一个庞大的轮廓。
那就是传说中的青铜织机。
跟普通织机不同,这台织机通体呈青铜色,整体造型宛如一件艺术品。机身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有龙凤呈祥,也有日月星辰。最特别的是,它的综框不是常见的四综或八综,而是设计成了一个古怪的圆盘状,上面密布着齿轮般的结构。七个圆盘层层叠叠,每个圆盘上都刻着不同的符文。
“你终于来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林守艺转身,看见一个佝偻的老人站在门口。她满头白发,手里握着一根青竹杖,杖头雕刻着一个“天“字。
“您是...“
“冯婆婆。“老人敲了敲地面,“秦织让我在这等你。你果然有天命织匠的气息。“
“织机怎么运...“
“不急。“冯婆婆打断他,“先把这个织好。“她从怀里掏出一团翠绿色的丝线,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这是用朝露浸染过的天蚕丝,每一根都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特殊处理。只有这种丝线,才能启动青铜织机。“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年轻人,让我看看你的手。
林守艺伸出手。冯婆婆的指尖轻轻掠过他的掌纹,特别在他右手掌心停留。那里有一个极其隐秘的纹路,形如织梭。
“果然是他说的那个人。“她喃喃自语,“掌心有'匠痕'。传说中的天命织匠,掌心会有特殊的纹路,如织梭穿花。你是第七代。“
冯婆婆示意林守艺坐到织机前,开始详细讲解操作方法:“七个综框代表七星,每一圈速度必须按照天象运行。最慢的如北斗,最快的如流星。织一匹需一个时辰,七匹正好应七星。“
“记住,一旦开始就不能停。“她警告道,“织到第七匹时,会有异象出现。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停手。“
林守艺点头,开始穿线。青铜织机发出低沉的嗡鸣,如龙吟虎啸。七个齿轮缓缓转动,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翠绿的丝线在阳光下流动,如同一条碧玉溪流。
突然,他发现丝线中似乎编织着细小的文字,每一根丝线上都有,细如发丝却清晰可见。
“那是'天工密录'的第一章。“冯婆婆说,“织完就能看懂。古人的智慧,都藏在这些丝线里。“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门被猛地推开,秦织冲了进来,满头大汗:“他们追来了!“
林守艺想要起身,却被冯婆婆的竹杖拦住:“继续织!不能停!“
“我来挡住他们。“秦织从腰间抽出一卷特制的丝线,在空中甩出一道银光。这是她家传的“天蚕绝艺“——以丝为兵。
三个黑衣人破门而入。为首的赫然是那个戴墨镜的中年人,只是现在他脸上多了几道伤痕。“交出青铜织机,我可以让你们活命。'天工阁'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三百年。“
“做梦!“秦织的丝线在空中舞动,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那些特制的丝线在阳光下泛着寒光,锋利如刀,每一根都经过特殊处理,坚韧异常。
林守艺专注于织机,双手飞快地穿梭。青铜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大,齿轮转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翠绿的丝线中,那些细小的文字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如同萤火虫般闪烁。
“第三匹了。“冯婆婆数着,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还有四匹。每一匹都是一重天机。“
黑衣人掏出武器,但秦织的丝线更快。她的身影在院子里飞舞,招式精妙,将祖传的“天蚕绝艺“发挥到极致。那些看似柔弱的丝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啸声。老槐树的枝条被割断,木箱被削开,甚至在青砖墙上也留下道道痕迹。
“第五匹。“冯婆婆的声音开始颤抖。
突然,天色骤变。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股诡异的青色光芒从织机上腾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整个院子笼罩其中。七个齿轮的转动越发快速,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快阻止他!“中年人大吼,“再织下去,'天工密录'就要重现了!“
“第六匹!“冯婆婆的声音带着颤抖,“最后一匹了,一定要坚持住!“
林守艺的手指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眼前只剩下翻飞的丝线。那些文字越来越亮,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光芒。每一根丝线上的文字都清晰可辨,记载着失传已久的工艺秘诀:如何选丝、如何浸染、如何编织暗纹...
就在这时,一滴血落在了织机上。他的十指早已被高速运转的丝线割得鲜血淋漓。
“不!“冯婆婆的惊叫声响彻院落,“血不能碰织机!“
青铜织机剧烈震动,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机身上的花纹突然活了过来,龙凤图案开始游动,日月星辰图开始旋转。
“退后!“冯婆婆用竹杖在地上画出一道符印,“它要失控了!“
织机上的青光突然变成血红色,七个综框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那些翠绿的丝线仿佛有了生命,在空中狂舞,交织成一幅又一幅神秘的图案。
“住手!“中年人扑上前,却被秦织的丝线缠住手脚。
“必须完成最后一匹!“冯婆婆喊道,“否则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老秦的心血不能付诸东流!“
林守艺咬紧牙关,强忍剧痛继续织作。鲜血不断滴落在织机上,青铜表面开始出现裂纹,但织机反而转动得更快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金属味,夹杂着血腥气。
突然,最后一根丝线穿过,第七匹锦缎完成。一道惊雷劈下,正中老槐树。整个院子被照得如同白昼。
所有人都看见了令人震惊的一幕:七匹锦缎悬浮在空中,上面的文字化作流光,在半空中组成一个立体的图案。每个字都清晰可见,记载着各种失传的工艺:
青铜器的火候控制之法,玉器的隐纹切割技艺,瓷器的秘方配比,丝绸的天然染色工艺...还有更多闻所未闻的技法,都以最直观的方式呈现。
这就是完整的“天工密录“第一章。
空中的光芒渐渐凝聚成文字,每个字都散发着莹莹绿光。“天工密录“的内容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精妙绝伦。
中年人却发出一声怪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他突然挣脱丝线的束缚,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怪的铜镜,对准半空中的文字。那铜镜上刻满符文,正面泛着诡异的暗光。
“那是五代机关镜!“冯婆婆的话未说完,铜镜就射出一道刺目的光线。
林守艺反应极快,抓起最后一匹锦缎挡在光线前。锦缎瞬间破碎,但空中的文字已经开始重组,形成了新的图案。
“这是...预言图!“冯婆婆惊呼,“传说中的天命神织!只有真正的天命织匠才能催动的神迹!“
预言图上显示着一幅玄妙场景:一座古老的祭坛巍然矗立,四周环绕着七口青铜鼎,每个鼎上都刻着不同的符文。祭坛正中放着一本古朴的书册,散发着金光。而在祭坛下方,赫然写着一行小字:
“七月十五,金光现。九隐齐聚,天工开。“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警笛声。中年人咒骂一声,抓起铜镜就要逃走,却被秦织的丝线缠住脚踝,重重摔倒。铜镜脱手,在地上摔得粉碎。
“结束了。“王老带着警察冲进院子,“这次我们抓到了整个'天工阁'的核心人物。“
林守艺瘫坐在织机前,十指的伤口还在流血。秦织赶紧跑过来给他包扎,眼中含着泪光。
“你知道吗,“冯婆婆看着天空,微笑道,“这是三百年来,第一次有人完整织出七匹天工锦。你做到了许多代织匠都未能完成的事。“
雷声渐渐远去,阳光重新照进小院。老槐树虽然被雷劈中,却奇迹般地开出了一树白花,花瓣随风飘落,宛如祝福。
预言图最后的谜题,还等着他们去解开。而这,仅仅是“天工密录“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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