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吵醒你了。”
裴礼舟看着被自己弄醒的盛晚棠,轻声道。
盛晚棠摇了摇头,并不在意:“你把我放下来吧。”
裴礼舟依言,将盛晚棠放下,重新牵起了盛晚棠的手:“小棠儿,若是天色太晚,可以不用等我的。”
“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等你的。”
盛晚棠抿唇一笑,转身朝着自己平日里梳妆的位置走去,从妆奁中取出一封信。
“是有什么事情……吗?”
裴礼舟的话音一顿,他看见了盛晚棠那在手中的信封
和离书。
那是大婚当日他亲手交给她的,承诺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离开。
现如今,他刚刚登基,一切还算平稳,小棠儿这个时候拿出和离书,是准备与他和离了吗?
一想到这里,裴礼舟心底一片慌乱,甚至是恐惧。
“小棠儿,我……”
裴礼舟迫不及待的想要挽留盛晚棠,可他却找不到任何借口。
和离书是他亲自写下的,承诺也是他亲口说的。
他如何能反悔?
盛晚棠注意到裴礼舟眼底隐藏的害怕,心微微一颤。
他在害怕什么?
怕她离开吗?
“裴礼舟。”
盛晚棠轻唤裴礼舟的名字。
若是平时,裴礼舟定然欢喜的应声,可现在看着盛晚棠手中拿着和离书,他却不想答应。
许久,裴礼舟似又想通了什么,眼底满是落寞,嗓音低哑的开口:“你,将它拿出来做什么?”
明知故问,他甚至害怕盛晚棠开口,可……
到底还是要面对的。
盛晚棠看着手中的和离书,嘴角微微上扬,她轻声询问:“你当初与我说,你我成婚只是形式,若有一日,我想离开,只需签字后,将和离书送到官府便可。”
裴礼舟的睫毛轻轻一颤,他不想听下去了。
“小棠儿,今日政务繁多,我有些困了,这些事不如等明日再说……”
他想着,若盛晚棠一定要离开,他便能拖一天是一天。
他真的不想放她走啊。
想到这里,裴礼舟甚至红了眼眶,声音都带着自己不曾察觉的乞求。
盛晚棠听出了裴礼舟语气里的乞求,心头发紧,一股难以言说的感受涌上。
从认识裴礼舟时,他便是玩世不恭的皇子,一双桃花眸虽然总是沁着笑意,可那笑意却总不达眼底,不管是看谁都是冷漠疏离的。
她从未想过裴礼舟能够登基为帝,更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国之母。
烛火在她眸中跳动,裴礼舟看见了自己紧绷的倒影。
他伸手去拿那封文书,却被盛晚棠推开了手:“小棠儿……”
裴礼舟的眼眶愈发红了。
眼看着裴礼舟就要在自己面前哭出来,盛晚棠却突然将和离书凑近烛火。
纸张遇火即燃,顷刻间化作一只橙黄色的蝶,最终在她掌心变成灰烬。
“你……”
裴礼舟看着那被烧毁的和离书,瞳孔倏然收缩,不可置信的看向盛晚棠。
盛晚棠微微一笑,看着裴礼舟,有些俏皮的开口:“裴礼舟,我现在没有退路了,此后,你我一心……”
盛晚棠的话还没有说完,裴礼舟骤然激动的将盛晚棠拥入怀中,双手用力,好似生怕盛晚棠会离开一般。
他嗓音沙哑,带上了些许哭腔:“小棠儿,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要跑了?”
盛晚棠回抱住裴礼舟,轻笑一声:“你好不容易登基成帝,我如今更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我又岂会放手?”
“你为我遣散后宫,我自然也要表示一下嘛。”
裴礼舟紧紧地拥抱着盛晚棠,许久后,才将盛晚棠放开,此刻,他眼中满是喜悦:“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只要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盛晚棠与裴礼舟对视,她看见了,看见了裴礼舟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映衬着自己的模样。
她在笑,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笑的这样轻松惬意,发自内心。
“可是,我烧都烧了啊。”
盛晚棠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要不,你再写一份?”
闻言,裴礼舟脸上的笑意一收,哪怕知道盛晚棠是故意调侃,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当真:“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忽然,裴礼舟抓住盛晚棠的手腕,郑重其事的开口:“跟我来。”
裴礼舟抓了一件外衫,给盛晚棠披上,随后揽住盛晚棠的腰肢,直接运转轻功,带着盛晚棠朝着九皇子府的方向走去。
“皇子府?”
盛晚棠疑惑的看向裴礼舟:“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裴礼舟拉着盛晚棠的手,微微一笑,直接踏了进去,他带着盛晚棠进入书房,按下一道机关,书房内一扇暗门打开。
“这……”
盛晚棠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裴礼舟的书房,她之前也来过,可没想到在这间不大的书房里,竟还另有乾坤。
裴礼舟推开暗门,带着盛晚棠踏入这间密室,当盛晚棠看清楚密室内的情况时,不由她倒吸一口凉气——
四壁挂满画像。
自八岁开始,十岁,十一岁,十二岁,几乎每一年,她的模样都被画了下来,一直到十五岁,十五岁及笄礼上的她……
还有……
盛晚棠看见一副熟悉的衣着服饰,这件衣服,她记得是暮律诗会上的穿着。
“这些都是你画的?”
盛晚棠诧异的看向裴礼舟。
哪怕在大婚之日,她就知道裴礼舟一直心悦于她,可都不如那么多画像摆在她面前来的震撼。
“承平十二年,御花园。”
裴礼舟声音发紧,缓缓的讲述着以前的过往:“太子带着其他兄弟,欺负我,那年,我母妃刚刚去世,我被过继到皇后名下,明面上皇后宠爱我,更甚太子,可背地里却经常对我非打即骂,那天御花园,是你出现,帮我吓跑了他们。”
记忆如潮水涌来。
盛晚棠隐约记得那年随祖母入宫,确实在假山后撞见一群华服少年围着个瘦弱孩子。
“那日,我不过是随手而为……”
盛晚棠低声道。
甚至于后面十年,她都没有想起来裴礼舟这个人,没想到却被裴礼舟记了那么多年。
“于你而言,是随手而为,与我而言,小棠儿却是我那段黑暗岁月中,涌入的一束光,若是没有你,我恐怕早在那一年就已经死了。”
裴礼舟拉着盛晚棠,轻声说道:“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盛晚棠眼眶突然发热。
她早忘了这桩小事,却原来有人记了十几年。
画室中央的案几上摊开着最新一幅——大婚当日的她,凤冠霞帔,明艳照人。
画角题着"愿卿得偿所愿"。
“京中传闻你有个深爱的女子……”
盛晚棠忽然想起来什么,诧异的看向裴礼舟,她想认却又不敢认。
“是你。”
裴礼舟嘴角微扬,笑着说道:“自那年起,一直都是你,往后,也会如此。”
“裴礼舟,我……不值得的。”
盛晚棠眼眶蓄着泪水,低头间,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的往下掉。
裴礼舟看着盛晚棠落泪,心疼不已,抬手替盛晚棠拭泪,又在盛晚棠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深情的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爱了十年的女子,笑着说道:“值得的。”
只要是为了她,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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