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浑身一颤:“陛,陛下,娘娘坚持要保全两个孩子,方才已经晕过去一次了……”
裴礼舟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太医就往产房冲。
侍卫们不敢真拦皇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闯入这男子本不该进的产房。
产房内血腥气扑面而来,盛晚棠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发丝被汗水浸透贴在脸上。
看到裴礼舟进来,她黯淡的眸子突然亮了一下:“允……执……”
裴礼舟跪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小棠儿,我在这儿。你听着,什么都没有你重要,孩子我们可以再要,但你.……”
绝对不能有事!
盛晚棠虚弱却坚定地摇头:“我……能行……啊!”
一阵剧烈的宫缩袭来,她痛得仰起头,脖子上青筋暴起。
产婆突然喊道:“看到头了!娘娘再加把劲!”
裴礼舟将手臂递到盛晚棠嘴边:“小棠儿,别咬自己,乖,疼就咬我。”
盛晚棠却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在产婆的指导下用力。
“哇——”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紧张的气氛。
“是个小皇子!”产婆喜道,迅速将婴儿包裹起来。
还不等众人松口气,产婆脸色又变了:“还有一个!娘娘别松劲!”
盛晚棠已经精疲力竭,全靠裴礼舟在耳边不断的鼓励才撑住最后一口气。
当第二声啼哭响起时,她终于脱力倒下。
“是个小公主!龙凤呈祥,大吉大利啊!”产婆喜极而泣。
裴礼舟却顾不上看孩子,只顾着为盛晚棠擦汗:“小棠儿,你感觉如何,你,你别睡,看着我……”
太医连忙上前诊脉,片刻后松了口气:“陛下放心,娘娘只是力竭晕睡,并无大碍。”
直到这时,裴礼舟才允许自己看向被裹在锦缎中的两个小生命。
产婆将孩子抱过来:“恭喜陛下,皇子重五斤三两,公主四斤八两,虽然早产但都很健康。”
裴礼舟小心翼翼地接过两个孩子,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突然红了眼眶。
小皇子眉眼像极了他,而小公主活脱脱就是盛晚棠的缩小版。
“赏!全宫上下统统有赏!”
他低声命令,生怕吵醒刚睡着的盛晚棠。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裴礼舟将两个孩子放在盛晚棠枕边,自己则坐在床沿,轻轻抚摸着妻子苍白的脸颊。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小棠儿,你给了我全天下最珍贵的礼物。”
盛晚棠似乎听到了,唇角微微扬起,在睡梦中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三日后,当盛晚棠精神稍好时,裴礼舟亲自拟定了两个孩子的名字:皇长子裴璟,长公主裴玥。
他抱着小公主坐在盛晚棠床边,看她给皇子喂奶。
“允执,你快看,璟儿吃奶的样子多像你。”盛晚棠轻笑着,指尖轻触婴儿粉嫩的脸颊。
裴礼舟凑过去在她唇上偷了个吻:“朕倒觉得玥儿更像你,连皱眉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盛晚棠靠在他肩头,看着怀中两个小生命,嘴角缓缓上扬。
三年后,又一年春。
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御书房的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裴礼舟正与几位大臣商议北方旱情,忽听门外一阵骚动。
“公主!不能进去!陛下在议事……”
“我要找父皇嘛!”
奶声奶气的童音刚落,御书房的金丝楠木门就被一只白绒绒的兔子顶开了。
紧接着,一个穿着粉色罗裙的小团子摇摇晃晃地冲了进来,头顶两个小发髻随着她的跑动一颤一颤。
“父皇!”
三岁的裴玥张开小短手,直奔御案后的裴礼舟,怀里还抱着一只不安分的白兔。
几位大臣慌忙避让,生怕踩到这位金枝玉叶的小公主。
裴礼舟见状立即起身,却已经晚了——裴玥被自己的裙角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怀里的兔子受惊跳起,正好打翻了案头的砚台。
‘哗啦’一声,新磨的墨汁泼洒开来,将几份刚批阅好的奏折染得漆黑。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宫人们面如土色地跪了一地,大臣们低头屏息,不敢看皇帝的脸色。
裴玥趴在地上,抬起沾了墨迹的小脸,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裴礼舟一个箭步上前,却不是去看被毁的奏折,而是紧张地检查女儿有没有受伤:“玥儿摔疼没有?”
他小心地拍掉裴玥裙子上的灰尘,又掏出龙帕擦拭她脸上的墨迹,声音温柔得不像一国之君:“怎么跑这么急?”
这时,又一个矮小的身影迈着稳重的步子走进御书房。
三岁的裴璟穿着靛蓝色的小锦袍,手里还捧着一本比他手掌还大的《论语》,像模像样地朝大臣们作揖:“各位大人安好。”
太傅惊讶地看着这个小大人:“三皇子,您现在已经能识断文识字了?”
裴璟点点头,用稚嫩但清晰的声音回答:“是的老师,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意思是学习后经常温习,很快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妹妹觉得追兔子更快乐。”
一句话逗得几位大臣忍俊不禁。
裴礼舟一手抱着还在挣扎着想下地的裴玥,一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璟儿真聪明。”
裴玥在父皇怀里扭来扭去,指着地上的兔子:“父皇,兔兔要跑了!”
裴礼舟无奈地放下女儿,看她立刻追着兔子满殿跑,把严肃的御书房变成了游乐场。
他转向大臣们:“今日先议到这里,诸位爱卿先退下吧。”
待众人退下后,盛晚棠才匆匆赶来,发髻微乱,显然是一路寻来的。
看到御书房的狼藉,她叹了口气:“我刚才在教玥儿认字,一转眼她就不见了。”
裴礼舟笑着揽过妻子的腰:“小姑娘家活泼点好。”
盛晚棠嗔怪地看他一眼:“慈父多败女。”
她走向正在试图用毛笔给兔子画胡须的裴玥,柔声道,“玥儿,你知道这些奏折是各地官员辛苦写来的吗?”
裴玥抬起头,小脸上已经多了几道墨痕:“母后,兔兔不是故意的……”
盛晚棠蹲下身,与女儿平视:“那玥儿是不是该帮忙收拾呢?”
她拿起一块干净帕子:“来,和母后一起擦干净。”
裴玥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凑过去在盛晚棠脸上亲了一口:“母后最好了!玥儿帮忙!”
说完抓起帕子,有模有样地擦拭案几,虽然大部分时候是在帮倒忙。
另一边,裴璟已经爬到裴礼舟膝上,指着《论语》上的一行字问:“父皇,'君子不器'是什么意思?”
裴礼舟笑了笑,耐心解释:“是说君子不应像器具那样局限于单一功能,而应具备全面修养与通达之道,能够灵活应对各种情境。”
裴璟认真点头,又问:“那玥儿把奏折弄脏了,父皇不生气,是不是就是'君子不器'?”
裴礼舟大笑,将儿子高高举起:“朕的璟儿真是个小神童!”
盛晚棠走过来,接过裴璟亲了亲:“你们两个啊,一个太静,一个太闹。”
她看向正在用墨汁画花脸的裴玥,无奈又宠溺地摇头。
傍晚,一家四口在御花园用膳。
宫人们特意在凉亭铺了软垫,摆上小皇子小公主专用的矮桌。
裴璟规规矩矩地跪坐着,自己用筷子夹菜,而裴玥则围着石凳转圈,时不时跑到裴礼舟身边讨一口好吃的。
“父皇,啊——”裴玥张开小嘴,等裴礼舟喂她一块火腿肉。
盛晚棠替女儿擦擦嘴角:“玥儿,自己坐着好好吃。”
裴玥却眨巴着大眼睛:“可是父皇喂的比较甜!”
裴礼舟被女儿逗乐,又夹了一块喂她:“咱们玥儿嘴真甜。”
裴璟突然放下筷子,指着天边:“父王,母后,看。”
两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夕阳西下,漫天彩霞如锦缎铺展。
一只蝴蝶飞过,裴玥立刻跳下凳子去追,小裙子在晚风中飞扬。
裴璟则安静地靠在盛晚棠怀里,小声背诵着刚学的诗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母后,为什么说黄昏不好呢?明明这么漂亮。”
盛晚棠温柔地抚摸儿子的头发:“因为他想念美好的时光。但是璟儿记住,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每一天都是美好的。”
裴礼舟将追蝴蝶回来的裴玥搂在膝头,另一只手握住盛晚棠的手:“你母后说得对。有你们三个在,父皇就是天下最幸福的父亲。”
裴玥玩累了,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还不忘嘟囔:“父皇……明天还要喂玥儿……”
裴礼舟轻拍着女儿,看向盛晚棠怀中同样昏昏欲睡的裴璟,眼中满是柔情。
晚风轻拂,送来阵阵花香,这一刻,他不是威严的帝王,只是一个幸福的丈夫和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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