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曰:“诸侯以国为家,其忧在内。天子以八极为境,其虑在外。故宇小者用菲,功巨者用大。是以县官开园池,总山海,致利以助贡赋,修沟渠,立诸农,广田牧,盛苑囿。太仆、水衡、少府、大农,岁课诸入,田牧之利,池籞之假,及北边置任田官以赡诸用,而犹未足。今欲罢之,绝其原,杜其流,上下俱殚,困乏之应也。虽好省事节用,如之何其可也?”
文学曰:“古者制地足以养民,民足以承其上。千乘之国,百里之地,公、侯、伯、子、男,各充其求,赡其欲。秦兼万国之地,有四海之富,而意不赡,非宇小而用菲,嗜欲多而下不堪其求也。语曰:‘厨有腐肉,国有饥民,厩有肥马,路有餧人。’今狗马之养,虫兽之食,岂特腐肉秣马之费哉?无用之官,不急之作,服淫侈之变,无功而衣食县官者众,是以上不足而下困乏也。
今不减除其本而欲赡其末,设机利,造田畜,与百姓争荐草,与商贾争市利,非所以明主德而相国家也。夫男耕女绩,天下之大业也。故古者分地而处之,制田亩而事之。是以业无不食之地,国无乏作之民。今县官之多张苑囿,公田池泽,公家有鄣假之名,而利归权家。三辅迫近于山河,地狭人众,四方并臻,粟米薪菜不能相赡。公田转假,桑榆菜果不殖,地力不尽,愚以为非。先帝之开苑囿池籞,可赋归之于民,县官租税而已。假税殊名,其实一也。夫如是,匹夫之力尽于南亩,匹妇之力尽于麻枲。田野辟,麻枲治,则上下俱衍,何困乏之有矣?”
大夫默然,视其丞相、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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