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苏婉宁的闺房内却还亮着灯。案几上摆着各式香料，她正专注地研磨着一块沉香，动作轻缓而有力。
"小姐，您又要连夜制香？"小翠有些担忧，"您的身子......"
"无妨。"苏婉宁头也不抬，"周姨娘那边如何了？"
小翠压低声音："府医说是受了风寒，开了几服药。不过......"她犹豫了一下，"奴婢听说，周姨娘今晚一直在说胡话，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云阳'、'对不起'之类的。"
苏婉宁手中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云阳，那是母亲的封号。
"继续盯着。"她轻声吩咐，"尤其是去看她的人。"
"是。"小翠应声退下。
房内重归寂静，只余下研磨的沙沙声。苏婉宁将磨好的香粉倒入玉瓷碗中，又取出一个檀木匣子。匣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打开后露出整齐排列的香料。
这些香料都是母亲留下的。云阳郡主不仅医术精湛，更是制香高手。她留下的香方，都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至今无人知晓。
苏婉宁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教她认识各种香料。"宁儿，香如人心，要懂得它的性情。"母亲总是这样说。
取出一小撮龙涎香，她仔细掂量着放入香粉中。这味香料极其珍贵，据说能安神静气。而眼下，她要配制的，却是一味能扰人心神的香。
"小姐。"门外传来小翠的声音，"白师傅来了。"
苏婉宁眼前一亮："快请进来。"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进来，正是她的医术导师白师傅。见她在制香，老者笑道："又在研习你母亲的手艺？"
"师傅。"苏婉宁起身行礼，"深夜打扰，是弟子冒昧了。"
白师傅摆摆手："你让人说府中有个病患，老夫特地来看看。说吧，究竟是何事？"
苏婉宁将周姨娘的事说了，又道："弟子总觉得，她的症状有些蹊跷。"
"哦？"白师傅捋着胡须，"府医如何说？"
"说是风寒。"苏婉宁淡淡道，"可弟子给她的安神丸中，加了一味引子......"
白师傅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她的症状，是你故意为之？"
苏婉宁点头："这味引子无害，但能激发服用者心中的隐秘记忆。弟子想知道，六年前母亲的事，她是否知情。"
"胆子不小。"白师傅哼了一声，"你这是在玩火。"
"师傅教导我医术，不正是为了今日吗？"苏婉宁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母亲的死，绝非意外。"
白师傅沉默片刻："你可知道，你母亲临终前，为何要将香方藏起来？"
苏婉宁一怔："师傅知道？"
"她曾对我说，这些香方不仅是制香之法，更藏着一个秘密。"白师傅意味深长地说，"只是具体是什么，她没来得及告诉我。"
苏婉宁心中一动："难道母亲的死，与这些香方有关？"
"或许吧。"白师傅起身，"你既已长大，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当年你母亲临终前，曾托我教你医术，就是希望你能保护自己。"
苏婉宁眼眶微红："师傅......"
"好了。"白师傅打断她的话，"周姨娘的病，老夫会去看看。你且安心布局，但要记住，做事留一分余地。"
送走白师傅，苏婉宁回到案前，看着那些香料，若有所思。母亲留下的香方，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次日一早，她刚梳洗完，顾心棠就来了。
"宁儿！"顾心棠一进门就道，"你可知道，昨晚柳氏那边闹腾了大半夜？"
苏婉宁挑眉："哦？"
"听说是周姨娘病得厉害，一直说胡话。"顾心棠压低声音，"柳氏派人守了她一整晚。"
苏婉宁笑而不语。看来，周姨娘的话，让某些人坐不住了。
"你这是......"顾心棠看着案几上的香料，"又在制香？"
"嗯。"苏婉宁取出一个香囊，"送你的。"
顾心棠接过来，打开闻了闻："好香。这是什么香？"
"安神香。"苏婉宁意味深长地说，"能让人静心安神，驱散杂念。"
顾心棠若有所思："你是说......"
"过两日是老太爷的寿辰，我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苏婉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苏婉柔带着几个丫鬟走进来，手中捧着几匹绸缎。
"姐姐。"她笑盈盈地说，"母亲让我送些料子来，说是给你做及笄礼的衣裳。"
苏婉宁接过来看了看："多谢母亲费心。"
"姐姐医术好，不知可有什么方子，能让人容颜常驻？"苏婉柔忽然问，"我听说，姐姐的医术，都是跟......"
"跟白师傅学的。"苏婉宁打断她的话，"四妹若是想学，我可以介绍你去拜师。"
苏婉柔脸色微变："我、我就是随口一问......"
送走苏婉柔，顾心棠冷哼一声："她分明是在试探你。"
"无妨。"苏婉宁将绸缎放好，"让她去说吧。"
"对了。"顾心棠突然想起什么，"明日城外的清云寺有场诵经法会，柳氏说要带着府里的女眷一起去。你去吗？"
苏婉宁眸光流转："自然要去。"
顾心棠见她神色，就知道她又有主意了："你该不会......"
"法会之上，向来烧香祈福。"苏婉宁轻声道，"我准备了一味特别的香，不知道某些人，闻了会有什么反应。"
顾心棠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是要......"
"试探而已。"苏婉宁淡淡道，"既然有人心中藏着秘密，那就要看看，是否能藏得住了。"
夜深人静，苏婉宁将最后一味香料加入香粉中，轻轻搅拌。这味香叫"忆心香"，是母亲的秘方之一。闻者会不自觉地回想起心中最深的记忆。
"小姐。"小翠进来禀报，"周姨娘那边已经好些了，明日说要一同去法会。"
苏婉宁将香粉装入香囊："正好，我等的就是明日。"
"小姐要小心。"小翠担忧道。
"放心。"苏婉宁看着手中的香囊，"这香无害，只是能让人想起一些，不愿想起的事罢了。"
次日一早，定国公府的女眷们就收拾妥当，准备去清云寺。苏婉宁着了身淡紫色的襦裙，发间只插着一支白玉簪子，素雅端庄。
马车上，柳氏笑道："宁儿这身打扮，愈发有你母亲的风采了。"
苏婉宁低眉："母亲福泽，女儿不敢当。"
清云寺里香火鼎盛，各家女眷都来上香祈福。苏婉宁跟在柳氏身后，手中握着那个特制的香囊。
"阿弥陀佛。"主持双手合十，"施主诚心祈福，佛祖必有感应。"
柳氏笑着上前上香。苏婉宁则站在一旁，将香囊放在身前的香炉旁。片刻后，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飘散开来。
周姨娘忽然神色一变，脸色发白。她扶着柱子，低声道："我、我有些不适......"
柳氏连忙让人扶着她。可就在这时，周姨娘突然失声道："云阳郡主！是我对不起您......"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柳氏脸色大变，急忙让人将周姨娘扶下去。苏婉宁站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鱼儿，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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