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扭头看清这一切,冰冷的刀刃却怼在她的脖颈上,阻断了她这样做的意愿,岑木苹的酒彻底醒了,抗拒死亡的本能使她的胸廓大幅度起伏,她用余光偷偷瞟着,车内共三个男人,左边的镀金假牙明晃晃地闪,茂森正值暮冬,右边的大哥新陈代谢能力着实令人羡慕,汗如雨浇似地流,开车的混在黑里看不清样貌,只见黑白灰交错的后脑勺,眼周的皱纹夹着一只恶毒的小眼睛。

一个转弯,这条神秘的小路嘎吱嘎吱在轮胎无情的碾压下惨叫起来,穿过前排以树构成的分界线,四周遁入一片黑暗,只剩下强光照亮的夜虫飞窜,偶尔还会撞在挡风玻璃上。

“看什么!?把头转正了,不许看!”

“把她眼睛蒙上!”

“对,对!蒙上!”

不知从哪儿掏出的布条箍上了岑木苹的眼睛,光仍然从缝隙渗入,她感觉车头一翘,正颤颤巍巍地往山上开,耳边的杂音嚷成一片,脖颈的皮肤在颠簸中被刮得破了皮,岑木苹忍住疼痛,壮起胆子开口道。

“我们…要去哪里…?”

“…………”

良久的沉默,在持续的晃动中。

“妈的。”

其中一人压声骂了句。

“好地方,去了就能上天堂。”

从前座传来。

“大哥们,我家里爸爸早死,有个残疾的妈,还有三个未成年的小弟小妹,没有我全家都活不下去的…求您们行行好,放我回去吧……?”

“放你回去不行,你把他们接来倒成。”

“好,好,我回去接来,准五个人一个不少,对了,我还有张存了二十年的储蓄卡,一并拿来给您们,那烦请司机大哥掉个头…”

“骗鬼呢?当我们智障啊!”

岑木苹自觉星星点点的唾沫飞扑到面门上,下颚的刀也抵得更紧了些。

“…大哥,我们都不容易,求您们手下留…”

“闭嘴!再瞎扯就抹了你。”

此时岑木苹的大脑飞速思考,酿出一阵寂静。

“其实…”

“我有传染病。”

………………

操,他们怎么没反应。

“不劫财总劫色吧,但是我为了赚点快钱,就不小心得了无药可救的脏病,一朝爽快终身携带啊,大哥们慎重考虑…”

“欸小丫头片子屁话怎么这么多呢,你这舌头不想要了?看来非要让你说不出话才行。”

“对!割了舌头就安静了。”

“对,对,没错!”

说着右边的男人就捏上岑木苹的脸颊,粗暴地支开她的嘴,拿着刀就要往里戳,但被左边的金牙拍掉了。

“傻逼你他妈真来啊?!脸划拉了卖出去掉价!”

不行,嘴炮行不通。

岑木苹被口水呛得频频咳喘,又在几人的恐吓里咽下,只得老老实实地坐着,在车内的晃动中挤来挤去。

————————

“到了。”

一阵趔趄后,车身终于熄火骤停,却不见几人开门的意图。岑木苹空前地没再试图说话,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啥时候来?”

“等着。”

剩下的是等待,等待,无尽的等待。

等来了…一丝鼾声?

她小心翼翼地试着挪动手臂,触碰到了右手边的男人,那男人一把按住她的手。

“想干嘛?!”

如同程序绑定似的恐吓,音量却明显小了许多。

也许他们是睡着了?

岑木苹小声地低语道。

“大哥,人有三急,我想上厕所。”

“憋着。”

太好了,除了他没人醒着。

“求求您,我就是因为憋不住才说的,您也不想身上车上被弄脏对吧,我怕这样会惹大哥们生气,放心好了我不会跑的,您大可以看着我。”

…………

似乎是说动了他,在许可前短暂的沉默中,岑木苹开始倒数。

咔哒。

男人轻轻地打开车门,传来离座的动静。

岑木苹一侧身,飞速扯下眼睛上的布条,折叠大腿,翘起脚掌,猛地一脚踹在男人的屁股上。

男人在错愕中扑倒在地,身下的枯枝败叶被压得脆响,还未来得及翻过身来,岑木苹便一个大跳从车内跃出,精准地踩在了男人的脊柱上。他被巨大的冲击力压倒在地,吃了一嘴的土,腰椎传来的剧烈痛觉使他趴在地上痛苦痉挛,背叛引来的恼羞成怒逐渐燃烧,向上攀升,再通过声带喷出,他大声地叫嚷,随后野兽似地挣扎,从地上艰难地爬起。

“她跑了!!”

同伙被男人的大吼大叫唤醒,金牙男迅速跳下车,拿着一卷麻绳气势汹汹地追去,男人回身捡起掉在车地垫上的水果刀,也跌跌撞撞地要去追。

岑木苹在晦暗的树林中飞窜,像动物园里逃脱的鬣狗,大口呼吸着难得的自由,她的爆发速度快得惊人,径直把两个男人甩在身后,让黑夜逐渐模糊自己的身影。

“操鄙的,怎么跑这么快!?”

开玩笑,我可是体育生。

车内的男人重新发动汽车,猩红的车灯渐亮,变速着掉过头,明晃晃的大射灯显出岑木苹的背影。

这一照却让她看见了面前的断头路,停下已经来不及了,岑木苹一咬牙什么都不管了,死在这里一切都结束了,但至少没死在别人手里对吧。

她瞬间压低重心,滑铲下斜坡,沿着断崖的边缘落下。所幸断崖不高,厚厚的树冠为她作了缓冲,竟成功地落了地。

岑木苹感觉自己用光了这辈子所有的的运气,可右脚脚踝传来的刺痛又一次拉响了警报。

完了。

不会断了吧。

她试着挪动几步,脚踝传来真实又平稳的疼痛感。不远处的土路上却突然亮起一抹光芒,手电筒直直照在她的脸上,岑木苹一惊,忘记了如何思考。

还是被抓到了。

岑木苹陷入无边的绝望中,呆呆地立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她已经尽力了。

可出人意料的是,在看清岑木苹的落魄后,手电筒的光芒竟忽地熄灭了。

“需要我背你吗?”

对面传来熟悉又柔软的男青年音,停顿半晌后便踩着落叶,越靠越近。

嘶。

这是谁,是谁来着,好熟。

这种感觉。

岑木苹在呆滞的茫然中身体一轻,被男青年抱起。

到底是为什么,他身上会传来记忆读取过的气味?

男青年带着他向树丛后的轿车走去,绕过一个伫立的黑影,将她轻轻放在后座上。

“你已经安全了,不必害怕,我们会保护你。”

是你吗。

是你?

“梁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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