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太阳光墨一般泼洒下来,衬得白云像干透了的棉花。
蝉鸣声在外此起彼伏,高一三班的学生们的心也被炎炎的夏日包裹着,躁动起来,教室里嗡嗡泱泱全是说话的声音。
“哎,施忱施忱”,正和前排同学聊的热火朝天的陈以安猛地转过身,对着后排正在睡觉的男生的桌子就是咣咣两掌。
后排被吵醒的男生十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如同鸦羽一般的睫毛动了几下,露出冷硬的眉眼来。
“又怎么了?”
“哎,你知道吗,我们班今天要来个转校生,有人在办公室瞥到了一眼,卧c!长得特别漂亮!”
后排的施忱靠在椅背上醒着神,模样困倦又慵懒。男生身形修长,肤色偏白,五官十分立体,碎发散落在额前,眼眸漆黑,普通的校服也被他穿出一种玩世不恭的气质。
“无聊。”
陈以安白了他一眼,又贱嗖嗖道:“施大少爷怎么谁都看不上,难道是有个埋藏在心底的白月光……”
“滚蛋。”陈以安的椅子被后面的踹了一脚。
班级里又一站骚动。
“我去,过来了,这是不是就是那个转校的!”
“哎,是是是!在咱们班门口停下了!”
“我c,那旁边那个是她哥哥吗,好帅啊!”
陈以安伸长脖子往教室门旁的窗户外望,鬼使神差地,施忱也转过头去,向窗外一瞥。
一个身形很清瘦的女生,一身简单的灰色卫衣,大大的连体帽子套在头上,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看不清眉眼。
这时班门被打开,班级里的议论声渐渐消失,班主任黎晴走了进来,
“同学们安静一下,这一学期,咱们班会转来一位新同学,这位新同学从小在内蒙古自治区那里长大,蒙语说的特别好,大家如果感兴趣可以跟她讨论一些蒙语的问题。今后的日子呢,请大家多多关照新同学,尽快带领新同学融入新的环境。”
“那这样…”黎晴看了看教室外,示意门外的人可以进来了。
陪同女生的那个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女生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便抬脚向走进教室。
女生步伐很轻,她走上讲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帽子脱了下来。
她留着齐肩短发,头发细软,是淡淡的棕色,利落地别在耳后,头上稍短的发丝因为帽子的带动翘起几根,她皮肤白皙,长相冷艳又端庄。
底下的同学隐隐约约发出几道吸气声,掺杂着窃窃私语的感叹。
等女生的脸完全抬起来,直视下面的同学们,大家惊叹的就不止她的容貌了。
“我c!”陈以安使劲拽了拽施忱的手臂,“我c!她有一只眼睛是白的!”
施忱也愣了一下。
讨论声大了很多。
女生似是没听到底下的声音,她静静地环顾了班级一圈,稳稳地开口道,
“大家好,我是聂子知。”
班里静了一瞬。
班主任看了看她,发现她没有在说下一句话的想法,便笑着打圆场,
“聂子知同学是从内蒙那里长大的,班里的同学都对蒙语很好奇,子知能不能跟大家用蒙语说几句话啊?”
聂子知愣了一下,还是应道:“好的。”
全班安静下来,近乎是屏气凝神地准备听女孩下一句话。
聂子知淡淡开口道:“大家好,很高兴见到大家,祝大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她顿了顿:“Сайнбайцгаанауу,битабүхэндамарамгалан,азжаргалыгхүсэнерөөе.”
底下的同学发出阵阵惊叹。
黎晴带头鼓起掌来,直到掌声传遍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她对聂子知笑了笑:“那聂子知同学先找一个空位置坐下吧。”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施忱旁边的空位上,黎晴看了教室一圈,确实没有其它空位了。
“那子知就先坐施忱旁边吧。”
聂子知点点头,向台下走去。
施忱低头轻咳一声,默默把放在空桌子上的书挪到自己桌子上来。
前面的沈以安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冲他挤眉弄眼,他没好气地踹了他凳子一脚。
看聂子知走近了,他便起身给她让座。
“谢谢。”经过他身边,女孩唇角微扬,礼貌的冲他一笑。
她的声音很轻,近乎耳语。
施忱的身体莫名其妙僵硬了一瞬。
讲台上,黎晴又嘱咐了几句老套的话,就让所有人打开课本,开始讲课。
语文课一如既往地无聊,施忱有点走神,不知怎的,他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女孩的方向,落在她那只白色的眼睛上。
但几乎是一瞬间,女孩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侧过头,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施忱猛的地把头转回去,不自然地轻咳两声,耳侧的手胡乱抓了抓头发。
整整一节课,施忱都没敢将头向同桌的方向转动一点。
课间
施忱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拿起桌边的水杯正打算去接水。
这时,前面的陈以安转过身来,冲聂子知打招呼,
“你好啊,同学,我叫陈以安,是咱班班长,你以后又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啊。”
聂子知冲他笑了笑:“你好。”
“哇塞同学,”陈以安又不自觉向她的右眼看去,“你这是美瞳吗,真酷啊。”
周围几个好奇的同学听见陈以安的声音,也都赶过来凑热闹,七嘴八舌地问。
“真的,好酷啊,都看不出来痕迹。”
“是不是CG家的啊,我喜欢它家美瞳好久了。”
“……”
施忱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不是,”聂子知笑着摇头,没有隐瞒:“这是义眼。”
周围顿时哑火一般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沈以安一副CPU干烧了的样子。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发:“抱…抱歉啊。”
聂子知一愣,随即笑道:“没事,我还在想,”她抬手试探着摸了摸眼眶:“我这个是做手术戴上的,不太好摘,要不就给你们弄出来看看了。”
施忱也愣住了。
聂子知特意挑了句半开玩笑的话说,但气氛没有同她想象里有所缓和。
女孩有些不明所以,
她眨眨眼:“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抓紧摇头
沈以安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他有些艰难地开口,
“我去,你这是,怎么弄成这样…”
施忱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孩微微皱眉,似是思索:“额…我记得是小时候不小心摔倒了,”她点点头:“就弄成这样了。”
大家的脸色变了又变,都感到有些后悔,但女孩的脸上没出现一丝被冒犯的不悦,语气平常得就像说今天天气真好。基本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们磕磕绊绊地安慰了她几句,便找借口走开了。
听得聂子知云里雾里。
终于,上课铃打响,截断了这一插曲。
好多好多年之后,好多事情在施忱的脑海里都无比模糊了,但这件事,却在记忆中帧帧分明,如同刻在他的心里。
我无所谓肉体残缺,只是想捍卫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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