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实战演练后，聂子知在年级里彻底打响了名声。
林清漪好像彻底迷上了她似的，动不动拽着齐若棠黏在她身边。一个上午的时间，一堆女生跑来非要和她合影，还有一堆男生在各种路上拦住她，和她要联系方式。
半天下来，聂子知的头都大了。
今天是军训的最后一下午，所有训练都已经结束，所有班级集合在操场的**台下面，玩起了击鼓传花，音乐停时，被传的排球在谁手里，谁就上去表演才艺。
小巧的蓝牙音响放着一首欢快的民谣小调，周围的人吵吵闹闹，聂子知难得感觉轻松，边听歌边看手机上下载的电子书。
她抽空抬头瞥了一眼，球刚传到前几排，估计下一轮才能传到这。
结果前面一阵耍赖的大笑。
下一秒，球就从前排扔进了她怀里。
周围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地投在她身上，耳边的笑声炸开了锅，起哄声此起彼伏，像潮水一样涌来。
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脑子里前所未有的一片空白。
旁边的林清漪兴奋地晃着她的手：“啊啊啊啊！子知，快去啊，快去啊！”
聂子知凌乱了：“我，我没有才艺啊。”
队伍里的掌声越来越大，震得她的眉心跳个不停。
她硬着头皮站起身，和前几轮被抽中的几个“幸运儿”一起，脚步虚浮地朝**台走去，独处基本充斥着她从前十几年的所有时光，顶了天就是和聂阑铭呆在一起。她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的情况，一种对未知的恐惧像一条极其粗糙的麻绳勒着她的心脏，一阵接着一阵的收紧，窒息。
聂子知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冷静，稍微缓过劲来的脑子渐渐转动起来。
背诗？不行，稍微复杂点的读都读不顺，格斗？更离谱了，莫名其妙拽一个人来和自己打一架，好神经啊。
这时，她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口袋里的手机，指尖触到冰凉的屏幕。
脑海里响起了那天聂阑铭给她发来的最终版伴奏，一首很柔和又跌宕的钢琴曲，就像一副老油画。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咽了口唾沫，前两个节目已经表演完了，台下掌声和越来越多的目光打在她身上，起哄声和议论声不绝于耳，让她十分不自在，就这么定了，她吐出一口气。唱得再差也总比在这里干站着强。
聂子知握住口袋里的手机，脚步走向站在**台边上的物理老师，聂子知的物理成绩一直很好，上课的时候反应也很快，有时候物理老师自己碰到不确定的题，还会叫她来办公室帮自己做一下。可以说这个老师跟聂子知的关系最好。
心跳依旧急促，像是要挣脱喉咙的束缚。
“老师…”她斟酌着开口：“这里有没有能放伴奏的地方，我打算唱首歌。”
晋姗微微皱了皱眉，环顾了一下周围：“伴奏啊，这里可能不太好连接。”
“我可以把伴奏导出来，用U盘或者直接连音响。”
听她这么说，晋姗没再说什么，很爽快地带着她向后台走去。
聂子知心里松了一口气，忙跟上老师的脚步，默默祈祷设备不要出问题。
晋姗接过她的手机，走到音响旁边，熟练地检查接口和连接线：“你这个是什么格式的？”
“MP3。”
“嗯，行，应该没问题。”晋姗调试了几下，音响里突然传出一段熟悉的旋律，聂子知的心脏又剧烈跳动起来。
“好了，可以了。”晋姗把手机还给她，语气里带着一丝鼓励：“加油昂，别紧张。”
从后台走出来，她前面最后一个同学正好表演完。小姑娘握着快板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看到聂子知，就使劲点了点头，给她递了一个“保重”的眼神。
伴奏弄好之后，聂子知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把所有人排除在脑海之外，她一步一步，不带丝毫慌张的走向**台中央，台下安静下来，只有稀疏的说话声和掌声传入她的耳朵。
这个年纪的孩子集体荣誉感都很强，加上聂子知昨天刚让两个班在模拟实战里获胜，三班四班的队伍里不少人都闹腾着捧场。
施忱坐在那里，只感到极其无聊，一心只想赶快结束然后回宿舍睡觉。
几个平时性子最活脱的男生在那里大喊：“聂子知三班女神！”
听到这几句闹哄哄的叫喊声，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向**台上扫了一眼。
因为训练已经结束，今天没有要求穿军训服，女孩穿着一件修身的白色内搭，套着宽松的灰色毛衣外套，肥大休闲的复古蓝牛仔裤衬得她腿型修长。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遭的世界隔绝，任何人或事都不会扰乱她的心神。
“大家好。我是三班的聂子知。”女孩纤细的手指握着话筒，稳稳地开口道：“今天我给大家带来的歌曲是我和一位朋友的一首原创，叫做《语哑》，”她顿了顿，又开口道：“希望大家喜欢。”
听到原创两个字，台下一片骚动。
三班的一群人欢呼地更热闹了。
伴奏缓缓响起。
清晰连贯的钢琴声如同一条源远绵长的河流，悠悠流淌到大地的四方，好似群雁迁徙，只为探索叶片的脉络与痕迹。
台下彻底没有了一点声音。
聂子知调整着呼吸，她紧紧握着话筒，冰凉的指尖渐渐被掌心的温度取代。慢慢屏蔽掉外界的一切信息，她闭上眼睛，把自己彻底融入到这段自己和聂阑铭构思，揣摩，聆听，修改了无数遍的旋律中。
“我只在山中听过，
风吹过林便成歌。
声嚣喧闹与滂沱，
守得云开那一刻。”
伴奏一顿，像是叹息，如同演奏者揩去了眼角的一滴泪。
台下传来隐隐的感叹声，但在女孩再次把话筒举至唇边的一刻，又瞬间安静下来。
“月儿呀，垂柳芽
云花花，绕乌鸦
裸白色，苍黑着
林潇潇，雀嘲哳
雾揽发，暗雪花
陈光照，暖石崖。
女孩的歌声像风一样，拂过每个人的耳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与治愈。低音深沉如夜，像是月光下的河流，涌动着无法言语的伤感，高音清澈透亮，如同透过云层缺口的第一缕阳光，斑斑光点在绿树的枝桠上跳动。
“……
未及予你央歌，康桥先别我。
你说想要化作尘沙，
此后晚霞，不枉你来人间一刹。
……”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在空中缭绕。
等伴奏完全结束，她向台下鞠躬：“谢谢大家。”
整个礼堂仿佛按下了静音键。下一秒，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几乎要把操场掀翻。
三班的最闹腾的几个人更是像返祖一样，上蹿下跳，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呜呜大叫。
施忱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抓住，再也无法移开。
女孩站在台上，并没有因为台下的反应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柔和而清晰，像是被精心勾勒出的线条。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抬眼时，眸子里仿佛盛满了星光，明亮而深邃。
他的心跳突然漏空了一拍，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仿佛怕惊扰了台上女孩的笑容。周围的声音渐渐模糊，人群的喧闹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他的眼中只剩下她的身影。
如今回想，我们的遇见，就像火焰点燃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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