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
鹤枭早早地就来了。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休闲装，少了平日里在公司的凌厉，多了几分温和。
姜絮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搭配牛仔裤，显得清爽利落。
只是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
鹤枭走上前，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小包。
“都收拾好了？”
姜絮点点头，“嗯。”
收拾好东西后，俩人一起去了icu病房。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鹤枭侧头看了她一眼，她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一边是刚刚得知的身世，一边是躺在里面生死未卜的生母。
换做是谁，都难以平静。
到了icu门口，却没看到沈青山的身影。
鹤枭拿出手机，想问问情况。
姜絮却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臂。
“不用了。”
她声音轻似蒲团，“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鹤枭收回手机，尊重她的决定。
“好。”
“我就在外面等你。”
姜絮点了点头，随后戴好口罩，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
床上躺着的女人，面色灰败，毫无生气。
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连接着旁边冰冷的仪器。
上次见面。
还是在沈氏集团的会客室。
她为了沈梦清的事情，哭得很伤心。
没想到，短短几天。
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姜絮缓缓走到病床边，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沈夫人。
看着这个给了她生命，却阴差阳错地错过了二十多年的女人。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怨吗？
肯定是有的。
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叫一声妈？
她叫不出口。
那份隔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仪器上的数据，然后目光落在姜絮身上。
大概是经验足，他一眼就知道家属应该是不知道讲什么。
面对昏迷不醒的亲人，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手足无措的时候。
于是，他好心地提醒起来。
“可以先介绍一下自己。”
“再说下你们的共同回忆，或者说些她在意的事和人。”
“有时候，熟悉的声音和内容，能刺激到大脑皮层，或许会有帮助。”
说完，他又仔细检查了各项仪器的数据，记录在本子上，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共同回忆？
她和沈夫人之间，除了沈梦清的事，哪有什么共同回忆。
让她对着生母，谈论那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姜絮做不到。
那太讽刺了。
要不说下小时候的事？
那些在外婆身边长大的，简单又平凡的日子。
虽然清苦，却最是温暖。
沉吟片刻后，她终于开了口。
“你好，沈夫人，我是姜絮。按照沈伯父的说法，我目前……是你的亲生女儿。”
说到亲生女儿四个字时，她的心还是微微刺痛了一下。
多么沉重又陌生的称呼。
“小时候……”
她断断续续地讲了十来分钟。
说到最后，她实在是没话说了，她才停了下来。
但这十分钟的努力，好像没什么用。
沈夫人依旧安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反应。
旁边的各项仪器，也没有任何起伏。
姜絮轻轻叹了口气。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毫无反应的人。
随即，转身，拉开了icu的门。
鹤枭几乎是在门开的瞬间就迎了上来。
“如何？”
姜絮没说话。
她抬手，摘掉了脸上的口罩，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的结果，却还是让人心头微沉。
鹤枭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微凉的手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没事，尽力就好。”
姜絮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紧绷的心弦似乎松动了一瞬。
她没有抽回手。
两人出了医院大门后，就去了片场。
姜絮刚下车，还没站稳。
何丽和江耀就眼睛发亮地冲了过来。
“老大！”
“姜总！”
鹤枭见状，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正好挡在了姜絮前面。
他目光淡淡地扫了江耀一眼。
江耀接触到那眼神，莫名觉得后背一凉，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何丽倒是没心没肺，直接挽住了姜絮的手臂。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
“我跟你说，没有沈梦清的打扰，这些天片场可顺利了！”
“一点幺蛾子都没出！”
“就是大家伙都忙着赶进度，都没来得及去看你，你可别生气啊。”
说完正事，她眼珠子转了转，状似不经意地往鹤枭身后瞟了一眼，随后探头探脑地问，“欸？唐宁那个跟屁虫呢？今天怎么没跟着鹤总一起来？”
何丽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人，怎么会关心唐助理？
莫非？
想到那种可能，姜絮语气里染上了几分挪愉。
“怎么？想你的欢喜冤家了？”
这是什么狼虎之词？
何丽瞬间炸毛了，脸都红了起来。
“老大！你乱说什么呢？”
俩人说话之际，鹤枭适时地开了口。
“唐宁有别的任务。”
一旁的江耀见鹤总周身的气压没那么低了，胆子忽地就大了起来，连忙拿起自己的手机才，凑到姜絮跟前。
“姜总姜总！你看！我最近进步神速！”
“邓女神都亲自夸我了！”
“还给我传授了好多经验！”
“这都多亏了您当初给我机会！”
姜絮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她住个院的功夫，江耀这小子居然加到了邓女神的微信？
可恶！
她这个正牌粉丝加老板，都还没加上女神微信呢！
鹤枭见俩人打得火热，赶紧从姜絮手里拿过江耀的手机，随手扔回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江耀。
然后，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递到姜絮面前。
“想看？随便看。”
“我亲表姐，没什么不能看的。你想见她的话，我跟她明天约个饭，如何？”
鹤总这占有欲！
这区别对待！
也太明显了吧！
何丽直接起哄，“哟哟哟！鹤总威武！”
姜絮被她一打趣，脸上瞬间烧了起来。
她连忙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行了，别闹了，你们去干活吧，我去导演那了解下情况。”
说完，她转身就往里头走了。
鹤枭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嘴角笑意更深。
她害羞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他收起手机，跟了上去。
留下何丽和江耀在原地，互相挤眉弄眼，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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