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老汉，眼前便是黑山白水。
李修缘一边沿着河流往前走，一边将导引术的心诀，不断释放入记忆当中。
依着口诀运行，决堤般的气息游走，让李修缘又一次意识到，他的身体在这方天地，有让他既喜又惧的能力。
短短半日的精进，令李有缘陷入不安。
导引术将他与这方天地相融，让身体得到灵气超乎寻常的浸润。
使他有了操控天地之力的可能。
但这种慷慨的馈赠，也让李修缘警惕。
寻常修行，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传言中的大修，炼神百年方有寸进，他这般修行速度，快的超出人认知的边界。
李修缘甚至怀疑他入世到底为何！
梦魇中说，“乱遭的世界，没就没了，何必要救！”还说，“如果你明白了真相，就不会这么想了！”
显然，告诫他的人，反对他入世，但李修缘觉醒后的体魄，无一不显示，他前世的身份或许真的很高。
告诫他之人的地位，也不亚于他！
按照正常逻辑来推理，既反对于他，又要馈赠于他，或许是个陷阱！
“该如何呢？”
李修缘面对流入脑海的法门，不知该继续修炼还是停下来，免得落入圈套。
他坐在河边，看着微波中搅碎的倒影，河中的石块间，鱼儿以一种舒缓的姿态游动。
李修缘忽然想起“导引术”的末尾，有一行小字，记录控水术的法门。
心中念头刚起，体内气息开始流转，他不自觉将两指并拢，朝水面轻轻指去。
河面旋转起微小的漩涡，精准的在游鱼上方铺开，李修缘轻轻一挑，鱼儿跃出水面，朝着他飞来。
李修缘张手握住，光滑的鱼在掌中挣扎却被真气牢牢控住，他看着鱼儿发呆。
导引术虽是基础的炼气法门，但书籍末尾记载的五行、阴阳术便是实际的运用。
再往上的炼神，修出的便是神通！
诸如五行术，炼气修士运用是功法，炼神境修士运用便是神通，五术中随便取一种，足以叱咤一方。
像控火术，初修不过引火燃木，修炼深处亦可冷火烧阴鬼、烈火燃妖魔、玄火灭神佛！
控水术能令人如游鱼般潜于水底，一半日不出水面亦行动自如，再之后更可兴风作浪，甚至点水成雨。
木系法术，明曰万物生，修得是颠倒四季枯荣逆转，修成仙术，传言有起死回生之效。
土系则是土行术，可遁地、可垒土成山陷地成谷，一方山神土地精于此术。
金系称之为点金术，修的是类似凡间武学的金刚不坏，若至深处，点石成金、指地为钢不过顷刻之间。
凡此种种，初修只能算术法，若修成神通需仰仗的，还是天道法则。
如果有更高的法则镇压，或许神通便会失去效用，说到底，修的境界再高，只能在这方天地间运用，并无法突破这方天地之外。
若将来哪个天人看他不顺眼，以天道法则掣肘于他，只能干瞪眼！
李修缘想到此处，不由得叹息一声，或许突破这方天地，才能做更多的事吧。
可身在天地之间，又如何破了天地？
“哈哈，道友好兴致！”
忽一声音响起，自河岸前走来一人。
李修缘回过神，见来人形容粗犷，身上穿一身粗布衣服，并不华贵，却干净整洁。
“闲来无事，鼓捣点小把戏，倒是让道友见笑了！”李修缘笑言。
旷野山川，鲜少有人，多是过路行脚商或者山中僧庙、道观或宗门弟子偶然经过。
眼前之人似乎独行，想必是个游历者。
那人坐了下来，爽朗道，“既捉了鱼，我看现在晌午时分，不如烤了如何？”
“甚好！”
李修缘回复一句。
他看此人手里提着剑，言谈举止，该是个修行之人，坐而攀谈论道，也是好的。
“在下何风在，修剑的一介散修，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何风在看李修缘的着装似个书生，便以先生称呼他。
“李修缘！”他回复道。
“李先生好啊！”
何风在手腕翻转，运气于掌，抬手向着虚空，抓来若干枯枝枯草，垒于身前。
“先生的控水术该是五行法，应当也会控火之术吧？”
他指着眼前枯草。
“额……”
李修缘自然是知道。
五行术有控火但他不曾修习，听何风在这么说了，他又不愿扰了兴致。
“初学，不知灵不灵验！”
他谦逊一句，便将控火术的法门，在脑中过了一遍，虚空一指。
柴草中片刻间冒出股股青烟，火焰随后将青烟驱散，燃了起来。
“看来还有点用！”
李修缘心中略微诧异，还是轻松道。
“妙哉！”
何风在大笑道，“先生捕鱼、生火，烤鱼的事便交给在下了！”
“如此甚好！”
李修缘讪笑一声道，“说实话，李某并不擅长烹饪，有劳何兄了！”
何风在伸手，李修缘将鱼递过去。
他接过来，以手作刀，将鱼鳞刮尽，又抛开鱼腹，将一应内脏清理干净。
清理中询问，“先生是初次游历？”
在何风在认知中，但凡修士游历，虽也涉足凡间，但在山川旷野居多，烧烤之类，是最基本的技能。
“被何兄看出来了！”
李修缘惭愧回应。
何风在熟练的架起火架，抽一根树枝，三两下打磨光滑，从鱼嘴贯穿，至鱼尾穿出，然后架在火上。
“先生往何处游历？”他问。
李修缘顿了一下道，“漫无目的，随行随至而已！”
何风在钦佩道，“这一代可不太平，先生艺高人胆大！”
李修缘只道，“太平道需悟，乱世道也需悟嘛，只见欢颜不观愁苦，悟道颇有缺失！”
何风在细细琢磨，眼中光华毕现，“何某受教了，先生有大明悟！”
“何兄不也如此么，何必谬赞李某！”
李修缘戏谑一句。
何风在脸色凝固片刻，讪笑道，“嗨，我就随便转转，没先生高思！”
他似乎不愿透露真实目的。
李修缘听出来了，但没有深究。
行走江湖的人各有目的，萍水相逢，便共饮一江山水，何必探知别人隐秘之处。
李修缘略过游历之事，问道，“在下有修行一二问题，可否求教？”
何风在转着火架上的鱼，油脂已经被烤了出来，香味在烟火中弥散开。
鱼身上布着些许淡灰色粉末，估计是何风在撒了佐料，难怪能有勾出馋虫之香。
听李修缘请教，他兴致很高，“李先生不妨说来，道不论不明，何某愿与先生论个真知！”
“便以剑为论，何兄的剑术，若是脱离此番天地，能有几成威力？”
李修缘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
何风在听的愣神。
“先生这是何意？”
他似乎未曾想到李修缘会问出这种问题。
“无论山川草木，四季寒暑，遵循的皆是这方天地的规则！”
“修行各类功法，虽威力和用途不同，但都遵循的是某类规则！”
“如先生的控火术，是以特定的气息运行路线，达到类似光聚于一点，可燃草木！”
“何某打出一道剑气，亦类似风过旷野力道不显，但从窄谷而过，便能掀翻巨石！”
“这两者遵循的不都是这方天地的自然之道么？何来脱离此番天地之说？”
李修缘将思绪整理片刻，说道，“何兄说的局限于术法范畴，但往上一层，诸如怪力乱神之说呢？”
“就如这控火术，也分阴火、烈火、还有玄火一说，阴火和玄火遵循的是什么道？”
何风在疑惑道，“这……”
李修缘又道，“李某还听说过，神术中有撒豆成兵、缩地成寸，我以为，便是操控规则如手中工具，进行扭曲和破坏，我说的可对？”
何风在的眉头皱成川字，“先生说的确有几分道理，但何某并不知如何回答！”
“能将规则扭曲和破坏，便是怪力，何人能拥有怪力？如何能拥有怪力？”
李修缘再问，何风在回答不出。
他又道，“何兄修剑，修至深处，便可御剑飞行，或放飞剑百丈外杀人，拥有神通者甚至可以入梦斩龙、百里穿肠！”
“确听闻有此事！”
何风在点头，但此时并非论道，因为李修缘说的道，超出他能论的范畴。
他只能听，或者附和！
跟李修缘论道的人，好似不是何风在，而是他自己！
何风在看他半天不语，有些焦急，“先生到底想表达什么？”
李修缘长出一口气，“天人有怪力，天道恩赐凡人，也可拥有怪力，可见，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便是如此！”
“何解？”
何风在有些求知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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