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修行……”
妖狼紧张的吞口水，先生有意考较它，需有个得体的回答，才能赢得先生青睐！
但想来想去，却没有头绪。
它是开了智的狼精不假，先生却是入凡历世的仙人，在先生面前谈修行，岂不班门弄斧。
妖狼嘟囔了半天，坐卧不安，只能丧着气诚实回应道，“小妖答不上来！”
“不瞒先生，修行越深越感到迷惑，小妖离化形只有一步之遥，却有了瓶颈！”
说完怯怯抬头，看李修缘满是期待之色。
“所以便要走捷径？”
李修缘轻描淡写问他，既然回答不上来，正好将话题的主动权拿了回来。
“人乃凡间主宰，万物灵长，据说食人最为滋补，有益修行，路君也这么认为？”
妖狼半卧的身躯剧震，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它食的人，并非全是误入修炼之所，扰他修行时被吞，每当修行不畅，他也会专门从深山出来吞掉一些人。
事实证明，吞人之后，修为确有精进，慢慢的就上瘾了！
这回长庚剑谱流落江湖，纵狼山引来了不少江湖人，妖狼正好夺了剑谱，再吞人修行，说来是一举两得！
但千算万算，算不到剑谱被夺，以它数百年的修为，竟看不清是被谁夺的。
然后追着何风在来到此处，又被先生三招两式打趴在地，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所幸，先生不取它性命，还愿传道于它。
先生问食人滋补，是否有益修行，张路君开始极为紧张，心都到嗓子眼了。
但听先生的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紧张的情绪这才稍微有所缓解。
妖狼能感受到先生的意思，虽不责怪，但并不意味着这么做是对的。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李修缘看它含含糊糊，便没有继续让它回答这个问题。
妖狼既不敢如实说食人有益修行，又不知该如何辩解，卧在地上，憋的脸庞肿胀。
“换一个问题，既然路君能修炼成精，必是有灵根，我且问你，天道讲求的是什么？”
李修缘重新问它。
妖狼有些出汗了，眼神一阵阵发散。
这倒是跟食人没关系，可天道讲求什么，它一个未化形的妖哪能知道。
妖狼茫然无措，好似被架在火上烤。
先生的问题，太艰深了。
可一问三不知，难免让先生小瞧它，以为它是只没有慧根的狼妖！
妖狼思虑再三，试探道，“灵气？”
李修缘笑了笑，没做回应。
秋江越观察先生脸色，结合他理解先生的脾气秉性，以为能投其所好，便笃定道，“我觉得应该是德行！”
说完见先生的神情毫无变化，便失落的摇了摇头，闭嘴不言了。
这仍不是先生想要的答案。
余下蔡冲等人，在李修缘接连否定了妖狼和秋江越的答案，自知没有更高的见解，没敢凑上去回应。
何风在一直在篝火旁沉默不语。
他没有如秋江越一般投机取巧的心思，是认真在思索这个问题。
李修缘问的简单，细想却极为艰深！
这涉及修行的某种本质，如狼妖所讲，修士以灵气滋养，不能说是错的。
再如秋江越所说，以德行积攒功德，亦是证道的一条路子。
或者说天地法则，也能讲的过去，毕竟神通的修炼，皆源自天道赐予的法则。
对于几个答案，李修缘只是不语。
众人以及妖狼急的脑门出汗，左顾右盼，想不出先生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先生赐教，我是想不出来！”
何风在大手一挥，索性不想了，只等先生说了答案，他们静静聆听教诲就是了。
“天道讲求的是平衡！”
李修缘说出答案后观察几人神色变化，看他们究竟能听懂几分。
何风在皱眉，“平衡？”
听到李修缘所说，一股若有若无的思绪在脑中飘过，往深了想时，又觉得想不透。
秋江越等人及妖狼，连思考方向都没有。
平衡两个字他们能听懂，但实在不知，平衡跟天道之间有什么关系。
“先生直接赐教吧！”
何风在想了半天，决定放弃了，李修缘问的任何问题，他估计都答不出来。
就如那日在河边，先生说跳出这方天地，神通能有几成威力！
现在又说天道所求是一个平衡，可见先生思考的尽是凌驾于天道之上的事。
寻常凡人、修士，哪能回答上来。
“世间万物皆遵循天道法则，这一条，诸位可有异议？”李修缘问道。
众人摇头。
都认为理当如此！
李修缘端坐着，面容和蔼可亲，姿态又如仙人临世，更让众人期待他的教化。
此时神态，与在山神庙教化陈山虎时虽然是类似的仙风道骨，但本质是不同的。
那时是装腔作势，现在身上有了神通，便有了底气，逼格自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相生是为平衡！”
“阴阳相合是为平衡！”
“且说旷野山林之兽，有食草有食肉，虎可食狼、狼可食羊、羊却是食草！”
“强兽食弱兽生存，弱兽靠强大繁殖力维持族群不灭，还有俗语说恶虎架不住群狼，弱兽又可以数量反食强兽，这便形成兽类之平衡！”
李修缘说的细致，妖狼频频点头。
五行以及阴阳，它虽一知半解，但关于兽类互食倒是深以为然。
按照先生所说，不就是凡间俗话中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么？
那它食人，亦属于强者侵吞弱者，是不是也能说得过去？
这些心思，张路君只敢在心中思索，先生没说完之前，它不敢表达看法。
况且先生由浅入深，还未说道关键处，静静听着就好，多说多错，反而会露怯。
其余人与它一样的心思，正襟危坐，听李修缘阐述所谓平衡之道。
篝火映照着十几只眼睛，在夜风的吹拂下燃烧着浓烈的求知欲。
李修缘被这种氛围包裹，甚是无奈。
他并非是布道者，现实却总是给他强行套上布道者的身份，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有些人生来注定扮演某种角色，既然摆脱不了就坦然接受，反而会自在些。
何风在诸人，和坐在一旁的狼妖，目光灼灼越过跳动的火焰，等着先生下文。
李修缘又将他理解的平衡之道往深处说，便是人与妖的平衡之道。
所谓布道，并不求他们深谙天机，李修缘的初衷是避免他们再次产生杀伐。
入纵狼山是某种天意，遇他们是某种缘。
李修缘觉得该给他们种个善因。
“人主宰世间，但与妖类泾渭分明，也是一种平衡，各自遵循各自的规则！”
“世出妖魔霍乱，便灭之，是维护人妖之间的平衡，于是有修士以除魔卫道为己任！”
“但猎杀过甚便会乱了人妖平衡，强妖被除干净了，弱妖必将泛滥，反而会危机人间！”
“于是天道便赐予兽类修行，防着被强人或大修灭族灭种，也是为了平衡二字！”
何风在刚才差点触摸到平衡之道的深意，听李修缘讲后，有豁然开朗之感。
“何某明白了！”
他想了想，说道，“修炼成精的妖类，力量异乎寻常的强大，且修炼之所常伴随毒瘴，这应该是天道对人族的警示！”
“是告诫人族，若妖类未闯入人间，便不能主动入深山猎杀！可是如此？”
“正是如此！”
李修缘点头，“天道还布下所谓功德、业障来奖惩生灵，也是这层意思！”
“只不过，生灵只知积功德、攒业报，能得天道青睐而飞升，并不知功德业报是维持平衡的一种手段！”
他本想继续往深了说，却及时停住了。
这些对于他们而言，足以，甚至，李修缘察觉对他们说得过多了！
因为懂的道理超过他们能力抵达的极限，便会因懂的太多而产生抑郁。
妖狼张嘴似乎有话说，但张了半天，却又合上了，许是怕说错了，在先生面前出丑。
李修缘敏锐的捕捉到他的情绪，也猜出来它想要说什么。
“妖兽食人，也是有违平衡之道，看似滋补让修为精进，但食人的同时业瘴便在累积！”
“即便强行突破境界，化形后飞升，但飞升的同时，迎接的将是天罚！”
张路君听的冷汗直冒，未曾想，只顾一时修行精进的痛快食了不少人，居然累了业瘴！
李修缘话锋又转，“况且，路君真以为食人就能滋补，进而突破境界？我看未必！”
他对着妖狼说道，“你食了不少人，修为也精进了，可曾破境？为何还不能化形？”
“这正是小妖不解之处，敢问先生，撇开平衡之道，为何食人滋补，却不能破境？”
张路君观李修缘和颜悦色，大胆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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