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日的心结

谢恕提着酒走进客栈。

身后跟着的阿肆便很懂事的去吩咐掌柜,清理无关的闲杂人等。

忽而听到楼下渐渐安静。

陆叙略微停下手里的动作,眼底浮起一抹笑意,才对着身旁原本忙碌的医士说道,“继续吧。”

“... ...您不必担心,只是脱臼了,没什么大碍的。接下来,我要将您的手臂接上去,自然会有些疼痛,您稍忍一忍。”医士说着,双手奉上一块粗麻的帕子,示意他咬在嘴里。

汗珠儿从额间滑落。

陆叙深吸一口气,接过医士的帕子,塞在了嘴里。

把心一横,以眼色示意——

动手吧。

医士没有再迟疑,一双手在他肩上捏了几把。

随后一手压着他的肩膀,一手握着他的手臂轻轻活动... ...

只一声浅浅的动静后,陆叙额间冒出汗珠的频率加快,又随着那股痛劲儿从刚反应过来时的剧痛,逐渐能够接受,方才将不自觉屏住的呼吸慢慢恢复了正常,略显低沉... ...

谢恕则是在此时推开了房门。

落入眼前的,正是仅着单薄里衣的陆叙坐在床边。

一手撑着床架子,紧咬着口中的粗麻帕子,额间布满的晶莹颗颗而落。

医士抬眼望见了世子,轻轻放下陆叙的手臂,起身行礼。“世子。”

“如何?可是废了?”谢东篱的语气并不是很友好,却藏不住他对眼前人的担忧。

“谢东篱... ...”

陆叙扯下口中之物,神态虚弱地瞥向这没心之人——

“你个没良心的,我到底是因何人受伤?要不是你把我叫回来,让我查什么... ...我又何至于如此狼狈?”

谢恕没有多言,目光仍然落在医士的身上。

医士轻笑,回他的话。“世子不必担心,陆大人的伤势并不要紧。想来是从高处摔下之时,压偏了些许,凑巧致使手臂脱臼。方才我已为陆大人接上了手臂,只需按时服用汤药,小心照顾避免再次伤到,待好生将养几日,定会恢复如初。”

绝不会留下什么后患的。

谢恕的目光缓缓移向了陆叙,面上的擦伤已经清理过了,洗去了落入枯井时留下的脏污,一道道鲜红斑驳的伤痕反而愈发明显。

他轻轻蹙眉。

“听到没有,谢东篱!”陆叙扶着肩膀,朝着他叫嚣起来,“我可是为了你才受伤的,你得好好照顾我,别再让我受伤了!我要是再伤到了这条胳膊,说不准就真废了... ...”

“多嘴。”谢恕仅仅两个字,就打住了陆叙的喋喋不休。吩咐随后跟上来的阿肆,“去跟医士拿药。”

“是。”

阿肆和他的主人一样,都是话很少的那种。

抬手,行礼,请了医士出门,临走前倒是没忘了把门也一并带上——

顺便,警告似的瞪了陆叙一眼,让他不要耍什么花样。

听到脚步声远去,谢恕瞧向陆叙的眼神才逐渐柔和。

面对谢东篱的冷漠,陆叙终于闭紧了喋喋不休的嘴。

仍有满腔不忿一般,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去拉扯衣裳,想要将外衣穿起。

他清楚谢东篱的性子——

这家伙一向最讨厌别人狼狈、污浊... ...肯定是有洁癖!

不过他也清楚,自己是打不过谢东篱的,所以也就放弃了挣扎,只能将无尽的抱怨放在心里... ...

突然!

谢恕捏住了陆叙的下巴,将他的脸左右摆弄了一下。

“你这是做什么!”陆叙惶恐,挣开了谢东篱的手!

这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很暧昧,是不能... ...不能出现在两个大男人之间的!

显然谢东篱的心思比他干净得多,自然不会想到这些。

原本也只是打算检查一下陆叙脸上的伤,有没有遗漏的。

面对陆叙的惊愕,他也没有太在意,只是想起从家中赶来之前听说的事情... ...“你见到灵韵了?”

陆叙的心思刚刚还在自己肩上的伤处,盘算着不知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一直这么耽误着总是不方便的。

可突然听到谢东篱的话,令他也不自觉地定了定。

轻嗯了一声。“... ...你跟着阿肆一起来,必定也是见到小灵韵了吧,阿肆可有将全部都告诉你了?”

问也是白问。

以阿肆那死忠的性子,怕是早就将全部的一切都跟谢东篱说了!

一字不差... ...

从如何如何在城门口遇到归家的谢灵韵一行人,到谢灵韵从枯井里把他救上来,二人说了一些话后,谢灵韵又把他送到了客栈,还为他找来了医士治伤... ...这一切的一切,谢东篱必定都知道了!

又何必揣着答案问问题呢?

“听说是你不肯随灵韵回王府,灵韵才将你送到客栈来的。”谢恕的重点却并不是谁送他来的,他只是想知道,“你不肯回王府,可是还记挂着当年的事情?”

说似无意,可眼下的气氛却有些紧张。

提及当年的事情,二人的思绪都像是被拉回到了过去。

是背叛,是杀戮,是无尽的黑暗与血腥。

还有... ...至亲的惨死... ...骨肉分离... ...

那双冷漠的眼睛,噙着血泪,挚友反目... ...

“我若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吧。”陆叙自嘲一般的轻笑。

在几天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些事情都放下,可以完全轻松的过好自己的日子了。

一直到谢东篱出现的那一刻。

看着谢东篱站在门前的背影,曾经堆积在心上的沉重,只在顷刻间又压了上来。

谢恕也只是淡淡开口,“不是你的错。”

他只是尽量安抚陆叙的自责,但他的语气却也不并不轻松。

当年的事情,他是受到影响最大的一个,如若非要说没关系,也是很勉强的。

但他心里清楚,那不是陆叙的错。

陆叙只是按照他的请求,查出了真相,揭开了一切... ...

可是他们二人,却好像再难回到当初,月下对饮无话不谈的时候!

曾经情同手足,如知己。

在谢恕看来,陆叙就像是他藏在心底不能成为的另一个自己。

陆叙也将自己的秘密毫无保留的全都告诉给了他,他们是那样的信任彼此。

没想到... ...

“你的事情处理完了?”还是陆叙先从过去的遗憾里脱身,绕开了那令人不快的话题。

见谢东篱迟疑,仿佛不知他指的是什么,才又说道——

“你父王突然把你叫回去,不就是说出了急事吗?”

耽误了这么久,想必也是处理完了吧。

“... ...是我父王一位故友之子,酒醉后对其夫人动了手,他的夫人哭闹着要和离,闹到了我父王面前。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无非是她出身士族,娘家有些背景,牵扯的都是些家长里短,麻烦了些。”谢恕说。

他父王身体抱恙,没什么精力处置,这才寻回了他。

他已将人都安抚好了,该处置也处置了,给了交代... ...却因此耽搁了不少时间,谁能想到,陆叙便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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