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以牙还牙?

屋内一时静默,唯有铜漏滴答作响。

裴澈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轻轻淡淡,却莫名烫人耳根:“好,这件事,我帮你查。”

宁清洛微微一怔,目光在他脸上轻轻扫过,似在审视:“裴公子答应的……如此痛快?”她微微眯眸,指尖无意识地点了点桌面,“可你还没提条件。”

裴澈姿态慵懒地往椅背一靠,烛光在他眸中摇曳,像夜色下的湖面浮着星火:“若我说……”他语调微拖,带着些许散漫,“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帮你,没有条件呢?”

宁清洛睫毛轻轻一颤,手指不经意地蜷起,攥紧了膝上衣料:“裴公子若没有条件……”她嗓音微涩,像掺了细雪,寒意丝丝缕缕渗入骨髓,“我反而心中不安呢。”

裴澈忽地倾身,两人距离陡然拉近,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发丝。他眼尾微挑,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那不如……”他轻笑一声,嗓音低沉,“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

宁清洛抬眼看他,眸光清澈却藏着暗涌:“然后呢?”

他退回原位,修长指尖轻轻一叩桌面,语气轻描淡写,却又似某种无声的契约落定:“若我日后有需要,便可随时向你索取——”他顿了顿,唇边笑意似真似假,“可好?”

窗外雪压枝头,簌簌轻响。

宁清洛指尖搭在案几边缘,指甲微微泛白,似在无声扣紧。

她抬眸,眼底映着寒光,嗓音低而冷:“不能是违背道义、违背我原则的事情。”顿了顿,眼神一凌,像一把雪刃破开雾气,“也不能故意刁难,让我去做我做不到的事。”

她唇瓣轻轻颤了颤,指腹不动声色地抚过腕上那枚暗红色的伤疤,像是抚过一段封存的隐痛。

再抬眼时,眉梢已染上三分决然:“否则,这个忙,就不必劳烦裴公子了。”

裴澈低笑出声,笑声像冬夜里的风,明明透着冷意,却又带着蛊惑人心的哑。

他懒散地直起身子,袖摆滑落时拂过案上茶盏,激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茶香。

“宁四小姐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 裴澈眉眼稍弯,瞳底映着灯辉,似温柔又似讥诮。

可那笑意不达眼底,像是覆了层薄冰,寒意隐隐蛰伏其下。

宁清洛呼吸微微一滞,指尖无意识地蜷起。

裴澈却已倾身向前,修长的手指忽然抚上她的下巴,指尖微凉,却烫得她皮肤一颤。

他眸色幽深,似要看穿她:“若真是国师对你……”声音一顿,像是刻意放慢的折磨,字字诛心,“用这些药,控制你、折磨你,逼你忘掉那些不堪的回忆……”

他的拇指沿着她下颌线轻轻一碾,似有若无的触感让她心跳骤然失序。她猛地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你打算怎么办?”

裴澈嗓音极轻,却如一把刀,缓缓抵入她心脏。

想要以牙还牙?

以痛还痛?

风雪忽急,窗外梅枝被压断,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撕裂寂静。

宁清洛眼睫微颤,唇瓣紧抿,眼底情绪翻滚,却终究没有出声。

屋内一时静得可怕。

裴澈忽地捏紧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脸。

他低垂着眼,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线却森寒幽冷:

“要不然,让国师也尝尝……”

他倏地俯身,在宁清洛耳边轻吐一字。

“让国师也尝尝,忘、掉、一、切、痛苦的滋味?”随即,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说辞:“这样不好,这样岂不是便宜国师了。”

气息掠过耳廓,激起细微的战栗。

宁清洛脊背一僵,猛地推开他的手。

“裴公子在做什么!”她嗓音微抖,可转瞬又归于冷静,眼神如刀,一寸寸割裂虚假的平和。

裴澈低笑一声,缓缓直起身,似欣赏又似等待,等她下一步的反应。

是掀了这棋盘,还是甘愿成为棋子?

又或者……

宁清洛会不会比他想象的更疯?

而宁清洛确实深深的引发了他的好奇心,原本是觉得宁清洛有意思,在他的生活中增添了几分色彩。

可现在他觉得宁清洛不仅是人有意思,就连宁清洛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很是有意思。

烛火微微一晃,将宁清洛的身影在窗纸上投成一道清瘦的剪影。

宁清洛抬起眼,眸光如刃,笔直刺进裴澈幽深的瞳孔里,像要看穿他眼底最深处的算计。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冰,“我要他清醒地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为他对我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在我身上的手段,他自己都要亲身经历一遍。”

窗外风雪骤急。

宁清洛指尖勾住鬓边那支素银簪,轻轻一旋,“咔”的一声极轻的机括响动,簪身中空的暗格滑开,几粒朱红如血的药丸无声滚落掌心。

裴澈目光微凝。

“南疆‘牵机散’。”宁清洛唇角浮出一丝极淡的冷笑,指尖轻推,药丸滑到茶案中央,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与‘锁魂砂’相克。”

屋内陡然沉寂。

宁清洛盯着那几粒药,眼底翻涌着某种深不见底的情绪,嗓音轻似呢喃:“服下后……每逢雨夜,脏腑如万蚁啃噬……”指尖一顿,倏而抬眸,眼底寒意陡生,“但会让人,异常清醒。”

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窗棂,簌簌如鬼泣。

裴澈突然低笑出声,笑声沙哑,像钝刀磨过心头最嫩的皮肉:“当年那个躲在远处偷看我的小姑娘……”他倾身向前,烛光在他眉骨投下深邃阴翳,喉间溢出一丝难以辨明的喟叹:“我还以为是个胆小的……”

话未尽。

“咔嚓!”

窗外突兀一声脆响,如利刃劈断琴弦!

两人身形同时一滞。

宁清洛瞳孔骤缩,指尖一翻,药丸瞬间隐入袖中。

另一边,裴澈袖风一扫,案上茶汤倾泻而出,“嗤”地浇熄了香炉。

屋内霎时陷入诡异的死寂。

只剩茶汤滴落的轻响,一滴、两滴……像极了那年在女德司地牢,血从刑具尖端坠落的声音。

宁清洛脊背绷紧,屏息凝神。

许久……

风过梅梢,又是一段枯枝不堪重负,跌落雪地。

宁清洛走到床边,唤了一声:“宁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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