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用这个吧

晚娘突然回神般松开手指,只见宁清洛纤白的手腕上赫然五道青紫指痕,叠在旧伤上,显得格外狰狞,看的晚娘心揪的厉害。

是不是两年前宁尚书如果能在宁府,或者是两年前她就放下自尊放下骄傲跟体面,到宁府做一个妾室,宁清洛就不会因为宁尚书不在府中,被宁夫人送去女德司了?

一瞬间,愧疚淹没了晚娘。

宁清洛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口的问了一嘴的样子:“漕运的事情,晚娘你可知道?听说漕运总督也经常来净慈寺礼佛呢。”

门外青石板路上猝然响起一串零乱的脚步声,像是有谁慌乱中踩碎了满地月光。慧能大师沉稳的嗓音从门缝渗进来:"施主们,斋堂要落锁了。"那声音明明温和,却像一柄戒尺重重拍在案上。

晚娘"腾"地站起身,衣袖带翻了半盏凉透的茶。

"我去取晚课要用的经书,让春桃来给你包扎上药吧。"晚娘指尖颤得厉害,竟三次都没能系紧腰间丝绦。

转身时发髻上的银簪歪斜着刺进鬓发,在烛光下泛着冷铁般的光泽。

小翠手忙脚乱地追出去,木屐在门槛上绊了个趔趄。

禅房门被夜风吹得"砰"然闭合,震得供桌上那盏长明灯猛地一晃。

灯油泼溅在往生牌位上,火苗"嗤"地窜起三寸高。

宁清洛盯着那簇颤抖的火光,忽然轻笑一声。

血珠顺着她垂落的指尖滴在《地藏经》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莲花。

春桃正要惊呼,却见济宁清洛用染血的指甲慢慢挑起灯芯,像是没有痛觉一样。

春桃立刻反锁房门,转身时眼圈通红:"小姐,奴婢来给您上药。"顿了顿,“您是不是不想用她的药?”

宁清洛将药瓶打开,药粉倒进了香炉,看火焰"嗤"地窜高,淡淡道:"无妨,本就是做给她看的,她如此真心对我,我总不好让她难过驳了她面子。"

又从布兜里拿出自己的金疮药递给春桃:“用这个吧。”

窗外雪稍稍的停了,宁清洛站在窗口,似是能听到不远处晚娘隐约的啜泣声。

"春桃。"宁清洛轻唤,"你闻到了吗?"

春桃茫然抬头,旋即变色:"檀……檀香的味道?可于小娘明明向来只用……"

"咔哒",一粒佛珠从门缝滚进来,停在宁清洛绣鞋边。

她弯腰拾起,指腹触到珠子内侧刻着极小的"漕"字。

这是去年漕帮献给官员的秘制佛珠。

暗处突然传来三声叩窗响。

春桃推开雕花窗,裴澈的身影立在雨幕中,白玉扇骨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宁尚书亥时要来寺里。"他低声道,甩过来半枚断裂的玉佩:"你猜他在后山见了谁?"

玉佩上"漕运总督"四字在闪电中泛着青光。

宁清洛忽然想起晚娘那句未说完的"十五那日",十五,是宁尚书会做祠堂的日子,也是当年的十五,晚娘全家死了。

宁尚书是很爱晚娘,但更爱自己。

宁清洛指尖掐得佛珠"咯吱"作响。

“不好,晚娘可能有危险……”

宁清洛猛然转身,指尖死死攥住裴澈的袖角。

雪开始渐渐变大,朦胧了寺院的轮廓,方才还能听到晚娘轻微的啜泣声,如今却只剩下沉寂。

裴澈眸光骤冷,手中折扇一合,低声道:“你去找慧能大师,他既与晚娘交好,或许知道些什么,我去查漕运的人,今日他们在寺中必有动作。”

宁清洛点头,顾不得再多言,转身便朝慧能大师的禅房奔去。

裙摆扫过积水,泥泞渗入绣鞋,她却丝毫不觉湿冷。

晚娘刚才那一瞬的惊慌不是假的,她怕了。

而她怕的只会是一件事……她知道的,太多了。

不补发去拜访可以叩响慧能大师的房门时,指尖仍是冰凉的,指节轻轻敲在木门上,发出的声音却像是撞进无底深渊。

门开了一条缝隙,慧能大师慈眉善目的脸庞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诡谲。

他微微侧身,却并未让她进去,而是温声问道:“施主,夜深露重,可是有事?”

宁清洛抬眸,盯着他手腕上那一串熟悉至极的念珠。

那是晚娘的,她日日戴在腕上,从未离身。

而此刻,却在他手中缓慢捻动。

“大师,晚娘可在您这儿?”宁清洛声音轻缓,眼底却凝着锐利。

慧能摇头,叹了口气:“女施主方才离去,似乎心事重重,老衲劝解了几句,她却只是摇头,后来便独自往后山去了。”

后山?

那种地方,平日里连僧人都不愿涉足。

宁清洛瞳孔微缩,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来这一趟是为了跟裴澈碰面,晚娘来这一趟真的仅仅是为了陪着她吗?

晚娘是不是一直在调查当年全家被灭门的事情,所以查到了慧能大师头上,才会跟慧能大师交好。

宁尚书也来到了净慈寺,是跟漕运有什么交易吗?

当年的事情,那不成还有宁尚书的事情?

宁清洛不敢深想,只想着赶紧找到晚娘。

宁清洛不动声色地看向慧能的眼睛:“多谢大师,那我便去寻她。”

她转身欲走,却忽然又止步,侧首低声道:“对了,大师手上这串念珠……”

慧能微微一笑,手指捏紧那枚刻着“漕”字的珠子:“老衲无意间捡到的,若施主知道是谁的,可要代为归还。”

宁清洛唇角弯了弯,笑意不达眼底:“我怎会知道是谁的,但如果知道是谁丢了主子,那自然要还的。”

另一边,裴澈身影如鬼魅般穿行于寺院回廊之间。

漕运帮派的人行事狠辣隐秘,绝不会轻易暴露行踪,但今日他们现身云隐寺,必有所图。

他掠过一株老槐树时,忽听树下传来细碎低语。

“老大说了,今晚必须处理干净,否则漕运账本一旦泄露,大家都得死。”

另一人阴笑:“放心,一个女人而已,能跑到哪儿去?”

“可不是?她竟敢偷看宁尚书的密函,真是找死!”

裴澈眼底杀意骤现,指节捏紧扇骨,青筋微现。

当宁清洛与裴澈在后山荒废的佛塔前重逢时,雨势已大得看不清前路。

黑暗中只剩下远处偶尔闪烁的微弱灯火,像是恶鬼的眼睛。

宁清洛跟裴澈碰面后,宁清洛咬紧牙关,声音微颤:“慧能的话有问题。”

裴澈眸色深沉,将手中折断的玉佩递给她:“漕运的人就在后山。”

宁清洛低头看那枚玉其上纹路熟悉得令人绝望。

那是晚娘贴身佩戴从不离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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