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天,漆黑的晚上,医院门口,一位穿着假两件,戴着帽子的女生,缓慢的从医院里走出来,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检查单,中度抑郁确诊这几个字格外的明显,似乎情况不太好。
女生盯着手上的检查单看了许久,随后抬头看向天空,但今天的天气似乎很不给面子,月亮看不到就算了,居然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女生闭上眼睛,苦笑了一声,然后把检查单叠好,放进背着的书包里。
这时手机铃声传来,女生把手伸向衣服口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上面的备注,手不自觉的握紧手机,但还是在电话快挂掉的时候,接了起来。
“爸。”
对面似乎愣了愣,但很快声音就传了过来,。
“慕夏啊,这两天有空吗?”
“马上就元旦了,回家吃个饭吧,你很久没回来了。”
对方似乎怕慕夏不回来,连忙又补了一句。
“别着急拒绝。”
“过完元旦,不久就到你奶奶的祭日了,回来吧,我们去看看她。”
慕夏听到这话时,毫无波澜的眼睛颤了颤,没一会就觉得喉咙干涩,疼痛,眼睛也慢慢模糊,蓄满了泪水。
可慕夏不想在她这所谓的父亲面前哭出声,只能强忍着哽咽,对着电话对面回了一句知道了后,就立马挂了电话。
慕夏挂了电话后,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她感觉到心很痛很痛,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压着,让她快要窒息,喘不过气。
慕夏一直在哭,哭的越来越凶,可现在在医院大门口,怕阻碍到别人,她摸索着走下楼梯,找了一个很少人经过的小角落,一个人蹲在那里埋头哭着。
过了很久很久,慕夏还一直埋着头流着眼泪,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害怕影响到别人,也害怕看到别人异样的眼神。
又过了好一会儿,慕夏慢慢止住了哭声,她慢慢抬起头,双眼早已哭肿,晚上的风往往吹过她的脸,还往衣服里面钻,带来了刺骨的寒意,让本来就非常怕冷的她打起了抖。
慕夏抬头稍微擦干一下眼上的眼泪,让自己的视线不受阻,结果刚想起身离开,然后一转过头,发现了旁边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对情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那对情侣看到慕夏发现了他们,他们有些尴尬的对视了一眼,随后慢慢的挪到慕夏的面前,给慕夏递了一包纸巾,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好意思啊,我们不是故意在这里看你哭的,千万不要误会。”
“我们只是看你一个人,大晚上的有些不安全,所以在这里守了一会儿。”
那对情侣路过,看到一个女生在这里哭,旁边也没人陪着,背后还是医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哭的那么伤心。
让那对情侣最害怕的是,医院旁边有一条很长的河,而且非常的深,水流也非常的急,要是这个女生突然想不开轻生,恰巧没有人发现,那该怎么办?
情侣两人害怕会发生这事,又害怕因为没注意,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眼前消失,所以才会守在这里。
慕夏不知道对方想了那么多,她看着眼前的小情侣,还有递过来的那一包纸巾,心里想着,陌生人的善意,有时候比那冰冷的家更容易温暖人心。
慕夏知道她现在要是笑,那表情肯定非常难看,但她还是强挤出笑容,伸手接住情侣中女生递过来的纸巾,用尽量平和的,却还是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
“谢谢你们。”
那个女生看到了慕夏这样子,在心里思考了一下,然后对着对方说道。
“姐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难看啊?”
慕夏听到这话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以为是自己把别人吓到了,原本想道歉来着,结果对方接下来说的话,真的很暖,差点又让她哭了出来。
“姐妹,对自己好点,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不要强迫自己微笑对待别人,因为你所遇到的人,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所以不用特意去讨好别人,好好爱自己才是硬道理。”
“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随着时间流失过去的,所有事情都会过去的,我会幸福,你也会幸福,我们都会幸福的。”
那女生说着说着,张开了双臂。
“抱一下吧,祝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慕夏看着眼前的女孩,感觉又要忍不住哭了,她强忍着眼泪,怕等一下拥抱的时候,把眼泪滴到对方的衣服上,随后慢慢走上前,抱住了对方,缓缓的说了一句。
“谢谢你。”
慕夏遇到一个那么好的女孩子安慰她,心情好了很多,心里想着这个世界上,果然不能没有女孩子,她跟那对情侣挥着手告别时,笑容真实了很多,也没那么难看了。
告别完,慕夏转过身,刚好现在是绿灯,结果她走在斑马路线,结果还没走到一半,意外突然出现。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大型汽车,以极快的速度袭来,根本不给慕夏反应的机会,一下子就把人给撞飞了。
慕夏被撞飞时,感觉到天旋地转,有点眩晕。落地时,身体麻木,腹内一阵翻涌,然后觉得恶心,开始口吐血。而晕倒前,她看见刚刚照安慰她的那对情侣,疯狂的向她奔来,她觉得临死前得到了温暖,如果现在走了,好像也无憾了呢。
慕夏晕倒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仿佛看到了前世今生,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眼前的画面慢慢的变清晰。
看着眼前熟悉的大铁门,慕夏伸手去触碰,铁门上的铁皮传来凹下去的声音,还是原来的声音,她小时候的家。
慕夏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大门,她不明白,她刚刚不是被车撞飞了吗?为什么会看到老房子家的大门,难道是死后走马观花,再看一遍曾经经历过的事吗?
所以这是梦嘛,还是人死后,真的会去到天堂,那他们会不会也在这里,她是不是还能见到最爱的他们,慕夏这样想着,背后突然传来一到苍老,却又有力的声音。
“丫头,你坐在地上做什么呢?”
“地上很脏的,快起来,衣服要是弄脏了,奶奶又得洗很久才能洗干净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慕夏愣在原地,但她不敢回头,怕回头什么都看不见,而那些声音也只是幻听而已。
可再次响起的声音,真实的让人不敢想象,似乎又不像是幻觉,慕夏忍不住回头,模糊的脸在眼前慢慢浮现,是那个就算忘记样子,也不会忘记的身影。
慕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在她21岁去世的阿祖,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急忙扑了上去,就算是幻觉也没关系,可真实的触感,却无比的真实。
年过七十的老人,看到哭泣的丫头,心疼的把小人抱起来,轻轻拍着对方的背,安慰道。
“咱们家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哭的那么伤心?是因为找不到阿祖吗?”
李慕夏还是一直在哭,没有回应。
阿祖看到慕夏哭的那么厉害,也懵了,平常也没见他家丫头这样哭过啊,哭的这么厉害的时候,还是很小小婴儿的时候,难道是摔到哪了吗?不然不可能哭的那么厉,肯定是摔到哪了!
阿祖连忙查看,很快就看到了慕夏的脚上流出的血,血都已经干了,地上也有,他立即觉得自己真是老糊涂,刚刚居然没看到,这得多疼啊。
地方留了那么多血,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坐在自家门口这里,家里大人不在家,平常玩的很好的邻居,明明在家,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一眼。
丫头的奶奶总是帮助这些邻居,这些邻居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一个小丫头哭的那么大声,而且就在他们家门口,不到五米的地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阿祖恶狠狠的看了邻居家一眼,心里想着小丫头一个人肯定被吓坏了,以后这家人别想再找他帮忙,挖地,耕田的时候别找他借牛,他绝对不会借了。
看着哭的厉害的慕夏,阿祖连忙抱起慕夏,然后拿出钥匙打开铁皮门,接着走了进去,走过十几米地院后,来到了家里的大木门前,又从旁边屋檐下的木头处,拿出另外一条钥匙,随后把木门的锁给打开。
门一打开,慕夏感受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凉风,不自觉又流下了眼泪,那熟悉的摆设,还有那不管是春夏秋冬,只要一打开门,都会扑面而来的,无比清凉的微风,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幅场景,也没有人比她更想念这个家,她的眼泪忍不住再次夺眶而出。
阿祖看到慕夏哭的更厉害了,连忙哄道。
“丫头不哭,咱们家丫头不哭,都哭成小花猫了,再哭下去就不漂亮。”
“是谁欺负我们家丫头?害我们家丫头流了那么多血?”
“不疼不疼,阿祖吹一吹就不疼了。”
“丫头乖乖的坐在凳子上,阿祖去拿点东西给你包扎一下伤口,等到包好就不疼了,听话,不哭了。”
慕夏听着阿祖的话,心情慢慢的平复下来,后知后觉发现脚踝处缠着的痛,她低头去看,就看到穿着一对小凉鞋的小脚,脚踝处烂了好大一块,皮全掉了,但周围的血已经干掉了,但现在是炎热的夏天,有一些很小很小的蚊子围着伤口飞来飞去,想去吸食血液。
只是慕夏不明白,这不是梦吗?为什么会疼呢?做梦不是不会疼的吗?难道这是真实的吗?所以她这是重生了吗?跟她看的小说主角一样重生了,重生回到最想回到的小时候吗?
慕夏还在脑海里想着,如果是重生的话,不应该会有系统这些东西吗?不然她是怎么重生的呢?但还没来得及细想,脚上传来的疼痛,让她下意识的往回缩脚,但脚还没缩回来,就被抓住了。
阿祖的声音传来。
“丫头别动,阿祖给你敷一点东西,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听话,忍着点,等会阿祖给你零花钱买东西吃,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慕夏听着阿祖的话,听话的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的盯着阿祖,看着阿祖拿出一些黑漆漆的东西,往她脚踝上的伤口敷去。
伤口处很快传来一阵阵刺痛,但慕夏这时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她更痛的都经历过,这种痛根本不算什么,刚刚只是因为在想别的事情,注意力不集中,才会下意识缩脚。
慕夏看着那些黑漆漆的东西,附着在脚腕伤口处,而那些黑漆漆的东西是家里老人忌日和拜神的时候,烧的纸钱烧还有烧的香烧出来的灰,老一辈人要是不小心割到手,一般都是用这些东西来盖住伤口,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子能快速的止血。
慕夏是知道这些挺脏的,很容易造成伤口感染,但是无所谓了,她不在乎,因为小时候切苹果的时候,切到过手指,也用这些灰敷过,那时候没什么事,也止住了,也许真的是小时间的保护期,所以才没有感染,也可能是真的有用吧。
阿祖把那些灰敷在慕夏伤口处后,又拿出不知道在哪翻找出来的纱布,一圈一圈的绑在伤口处,固定着不让那些灰掉下来。
阿祖固定好后,抬起头看向慕夏问道。
“丫头想吃什么跟阿祖说,阿祖去给你买。”
慕夏愣怔的看着眼前的老人,用着因为大哭了一场,有些嘶哑的声音说道。
“阿祖,我想吃黄豆酱配粥。”
“好,阿祖去给你买。”
阿祖说完这句话后站起身,接着从他那黑色的裤子后袋里,掏出了一小沓纸币,都是一些十几二十块钱的零钱。
然后阿祖挑挑拣拣,最后从一沓纸币中挑了抽出一张十块钱,递到慕夏的面前,说道。
“那,阿祖给你的零花钱,收好了,可别弄丢了。”
“但弄丢也没关系,阿祖再给你,花完了,阿祖也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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