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声回荡在空荡的异空间。
佐伊感受到异空间的一丝凉意,不禁皱了皱鼻子。眨眼间,对上了一双墨蓝色瞳孔。
“你终于醒了。”少年半蹲在侧,或许是回想到方才她皱鼻又喃喃的模样,不时发出噗嗤的笑声。
梦中的一切过于真实,佐伊猛地坐起,呆愣在原地。
“摔傻了?”少年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试图将她拉回现实。佐伊如梦初醒地眨了眨眼,应声“宏川,我睡了多久?”
“不长,大概是咱刚上浔峰到进入这座庙的时间。”宏川理了理揉乱的金棕色头发,又惊“你这是睡?!明明是直直摔晕了过去。”
佐伊捂着头起身,手中紧攥的洁白长毛披风滑落。披风的主人蹲坐在宏川对面,不紧不慢开口“天色不早了,夜族就要出发了。你们赶紧回去。”
今日是六年一届的试炼大会。百年前,为巩固各部族,多方签订和平契约。其中约定,各部族六年为一期,轮番作为东道举办试炼大会,以便各部族定期交流。今年的试炼大会由碅(jūn)宁谷岛举办。
曾经,它只是简单的切磋平台,可时光流转,不少人试图在此一战成名,参与其中的年轻人也与日俱增。多年以往,试炼大会已悄然成为了各部族展示兵力、技法和炫耀新星的竞争场。每当此时,各部族会精心筹备,派出一批最具潜力的队伍跟随长者应约,为部族赢得荣耀。
同时,这场试炼大会,不再是名门世家的独角戏。数载间,平民子弟通过考核大批进入学院。不同任务团、学院的出现,见证了时代的变化,更预示着未来的更多可能性。试炼大会成为了共同角逐的舞台。
“碅宁岛后山许多诡毒术士,不可掉队入内。”说话的女人站在百叶车窗前,整理着金丝水纹包裹的窄口衣袖。
后车人左手放置心口,闭眼间通过灵力传讯:“是,护法大人。”
女人名叫祝璟,身为护法,与大长老、掌事一同掌管奂幽。此次试炼,她以族中长者身份带队应约。
车队众人额间均点一枚银蓝色的水滴状印记。印记平日不会显现,可危急中便显出形态,化作护盾保护自身。他们身着清一色的浅色系衣物,多为窄袖天蚕丝制。衣物柔滑,贴合身体线条。同时轻盈飘逸,好似与周围空气融为一体。即便静立原地,看似淡雅的衣料,却在一丝一缕中折射出目眩的华贵光芒。
各部族抵达试炼场地的时间不一,奂幽、岭楠鞍距碅宁岛最近,自然最先登岛入住客居休整。
午间,佐伊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区的围墙上,掰着一截一截干枯的树枝。“啪嗒”, 一个石块毫无征兆地冲佐伊飞来。她左手肘地,灵巧的变换姿势。一瞬间,衣裙下摆如冰花一般绽开。回头一刻,她见隔壁客居中的少年少女舞动着歌唱着。她从未近距离欣赏过如此独特的舞步,便扭身坐在围墙上专注地看了起来。
一声狼啸划破长空。闻声望去,对面屋顶上蹲坐着一名身着金棕色宽大作阵袍的短发少年,他的发色与作阵袍颜色相同。尽管只有十五六岁,却有着成年男性的高大个头。只是轻轻一跃,他便从对面的屋檐纵身落至她面前。冬日里没那么温暖的日光都被他的背脊遮挡完全。
“看你坐这挺无聊,反正还有大半天,不如结伴出去玩儿一圈?”少年的披风被高处的风吹的哗啦作响。他忙用手捂住梳理了许久的发型,急忙说着:“风挺大的,要不下去说?”
二人跳下围墙。
少年轻轻拍打身后的金棕色长毛皮披风,笑盈盈道:“我叫宏川,你呢?”
“祝佐伊。”
佐伊此前久居艈柂(yí)城内的九霄门,今日是她初次参加试炼大会。之前远游都是跟着师傅或跟随九霄圣塔执行任务,行程匆忙,根本无暇顾及周围风景。此刻,狼族少年正笑盈盈地相邀。佐伊想到之前经过的那座狼首形状的浔(xún)峰,正好趁此机会一览奇观。
“那就去浔峰?”
“不如去后山?”
二人不约而同开口。
“你不怕碅宁后山诡毒?不去。”
见佐伊要转身离开,宏川将披风扔给她。“别走啊!披风你帮我拿上。要是冷,你披上也行。”宏川化为狼形,伏下身,示意佐伊上背,又开口:“浔峰和夜族东北岸交接,我也没去过几次。可以趁今天逛逛。”
她顺势一跃,一齐出发浔峰。
“我们奂幽灵属基本为水,大多都习御冰控雪术法,才不怕冷。”佐伊手里提着宏川的披风。
“怪不得,大冷天我们化人形还得穿个长毛披风,你们就只穿个丝料衣服,小披风也那么薄。那你,”
没等他说完,几辆疾驰的血色车座与宏川擦肩而过。余光中,疾影幻化为一束束玫瑰之象。
宏川咬牙:“可恶的夜族。”
宏川逆风奔跑着,佐伊怕他听不清她说的话,便向前靠去,拨了拨宏川耳边的毛发:“是午夜才出行的那个部族?”
“哎!我听的清!别揪我头发!”宏川被耳边忽然放大的声音一震,接着摇了摇头:“这帮老家伙进化的白天都能出门了。不过,他们三个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后半句话被风声盖过。
佐伊噤声“果然,狼人一族和夜族一直不对付,才将岭楠鞍分成南北两界生活。”
……
狼人力大无穷,奔跑速度也极快,三刻便到达了浔峰。
刚登上浔峰,他便带她登上最高的古树。山风拂过,衣袂飘飘。佐伊指了指远处,好奇地问:“那是哪里?”
宏川微微皱眉,神色间掠过一抹凝重:“夜族的扶济所,曾经这里都是被遗弃的孩子。七年前,突发的火情吞噬了一切……”
“那,这是哪里。”佐伊开口,打破无声的哀伤。
“我们部族最灵验的庙宇。”
说着,二人进入透着鹅黄暖光的殿内。
抬头看去,殿中央倒挂一座山峦,宏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自豪道:“这是我们狼人一族的地脉图腾。据说是我们先祖的三魂七魄凝结而成。想不想数数我面前的这座悬山有多少道纹台。”
佐伊抬头看去,奇异的景象让她一时感觉天旋地转,晕眩不已。
此刻,那熟悉的水滴声悠悠响起,眼前一黑,她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扬起一片黄沙。
宏川慌了神:“难道外族看悬山会晕厥?醒醒啊!”说着,他用自身异能刺激她醒来。
没过多久,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踏入庙宇。“宏川?你不是在碅宁岛?”
“古御哥,我,我,你先看看她。”宏川结结巴巴地说。
古御贺的目光转向佐伊,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她看了悬山没几眼就晕倒了。”宏川一脸无措。
古御贺蹲坐在地,仔细查看她的情况。而在这时,她的手向一边伸去,紧紧攥住古御贺的披风,口中冒出细密却含糊不清的话语。
没过几秒,她又恢复平静。宏川焦急中将原本悉心梳整的柔顺头发揉成炸毛样式。上前探看佐伊的情况时,颈上的长索项链搭落在佐伊鼻尖。而她发出了清晰的“走开”一声,便静了下来。
“喂,醒醒”宏川拿长索项链不停轻蹭她的鼻尖,她不时皱了皱鼻。
“醒醒,祝佐伊!”
没过几秒,她猛然睁眼。一旁的二人松了一口气。
“既然无事,就快回碅宁吧。听闻万承早已出发,估计此时已在客居。天色不早了,其余夜族车队也要出发了,你们赶紧回去。”
起身时,佐伊看见古御贺胸前佩戴的项链。
“他是下一任狼人族首领?”
她抬眼,看到他胸前的项链。回想起九霄门中的绿镜石妖说过:“狼人一族,佩戴半月之刃者,要么是首领,要么是继承者中的首席。”
半月之刃由银黑色玄铁木铸成,足有成年人半掌之大。半月尖锐的一方朝地,圆钝的一方朝天。钝处上方熔接着高昂头部的狼,它周身被一个圆环包围着。千丝线构成众多环形的链条,牢牢将酷似狼牙状的半月紧锁。看似笨重的长链环环相扣,如同沉默却坚定的守护者。整条链子所透出的冰冷质感,仿佛映射出一段恒久的记忆。
“是祝五殿下吧”古御贺伸出手臂,让佐伊扶着手臂借力起身。
祝佐伊灵属与奂幽相同,便随母姓。在内孙中排行第五,称其“祝五”。
“近日是和平契约特殊时期,夜族不会贸然出手。但万不可孤身,要跟好莫亦贺。”古御贺将二人送到浔峰崖边,将自己的随行车架给了宏川。
宏川点点头。
仅一炷香,二人便返回碅宁岛。
刚走到客居前,佐伊便见一人坐在客居门前的长椅上。水色轻纱盖巾微微飘动,让人难以看清他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见到她上前,他才站立,向前走去。他身姿挺拔,眉宇间透着坚毅与果敢。深邃的眼眸似将她吞噬入腹。而薄唇紧抿,忍着急躁开口:“阿余,去了哪里。”
只有娘亲和木禃(zhí)逾会唤佐伊的小名。
“浔峰。”
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开口:“那先休息会。干娘说了,今晚恰逢玖雲焰火盛会。你想去看看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期待,仿佛想要借这烟火盛会来驱散刚刚那一丝不快。她一怔,望着他复杂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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