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天爷赏口饭吃

苦楝摇风夜露凉,银丝浸月算珠黄。

半生卦象藏春蚕,犹带星霜补旧裳。

可惜老天爷到底是否赏口饭吃或者到底赏了哪口饭绝大多数人穷尽一生也有可能无法可知,这很容易使人陷于一种做任何挣扎均无济于事的逻辑悖论。比如人一出生就一直走向死亡,比如富不过三代如此等等。所以有时候人的局限性确实是要时刻警醒自己的,兼听则明有所敬畏,侥幸顺利则一顺百顺。

这上几章讲到的细脑壳与大脑壳作为叔伯堂兄弟,一前一后出生中间只隔了十个月,这里再补叙一些琐事碎片记忆。乡下人过去很多时候许多人都信神仙敬菩萨怕报应,尤其是乡绅或乡绅出生或受乡绅乡规民俗道德绑架。当然后来年轻呼昂上学后被告知这是迷信,均是伪科学。而有关迷信与科学的是是非非门口年轻呼昂是没有花太多心思去博采众长或者穷究其理,只是在岳麓山下攻读普通逻辑这门课程的时候自己自娱自乐地做了一个推演,大概过程或者大概意思是这样的,辩论或者诡辩的逻辑前提是说一种现象,那就是医生从医的时候有一种现象,就是有些医生手艺好可以看好很多病,也有一些庸医误诊甚至一些江湖游医骗子大行其道,不过这并不影响对医学是科学这一普世结论;同理,成都青羊宫门口或附近马路边小巷里也有一些算命测字的以此谋生的人,也有一些话说到了游客或者路人的心坎新剑尖上“巧了蒙中了”,也有很多在打胡乱说招摇撞骗,不管其中比例多寡毫不例外地会被算命测字看相视为伪科学即迷信。为何从普通逻辑三段论去推演前两步大差不差而第三步的结论突然逆转大相径庭呢,年轻的呼昂当年年轻气盛的结论是这是被告知的预设的结论,并非普通逻辑的学科范畴。

当然信与不信年轻呼昂是不确定的,不过其奶奶给大孙儿后来因为唯一的孙男即细脑壳讲的一个路过的瞎子先生给大脑壳细脑壳这弟兄两个算的命,小呼昂年轻呼昂老呼昂一直是深信不疑的,因为这位客串的神仙讲的是呼昂的命好。

奶奶总是给孙儿讲不要造孽,会有报应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循环,这个应该是正确的三观最原始朴素的启蒙教育,当然奶奶一直是身体力行的。在小呼昂幼小的记忆中,家里头的几个能干的都是女的,比如奶奶,大姑,伯母,堂姐,而这几位也同样苦命都是年纪轻轻老公均三十多不到四十就提前撒手人寰独留一个女人家孤儿寡母独撑门面,而村子里一年二年甚至是每年都会有隔壁邻居在池塘边嚎啕大哭疼不余生疼惜淹死了儿子或者闺女,这种苦难的记忆即使过了许久人老眼花的时候也会偶尔浮现在老呼昂的脑海,也就是此村此时众人顺利的不多,于奶奶的出生于大户人家有雕花银元陪嫁的境况而言,后来许多时候真是苦不堪言,反正小呼昂是没见过自己的爷爷的,倒是爷爷的弟弟也就是叔公倒是一直几乎是与之一个屋檐下很多年。

这叔公据说干农活特别能干,但一直不清楚为何没有娶妻生子,也因如此奶奶也就将大儿子就是大脑壳的爸爸过继给叔公当儿子,后来奶奶几十年都在后悔这个决定,因为算命先生算过叔公命中无子,果不其然大脑壳的爸爸也就是小呼昂的伯父早早离世叔公终究还是命中无子,大致奶奶认为如果不过继自己的大儿子是不得死的。

这奶奶的娘家田亩众多可不是时候,后来奶奶的亲弟弟说话都哆嗦,习惯性地先应承一串是是是,也是被村民越熟越折腾得够呛所致。宽解自己的话是幸好奶奶一嫁过来自己的公公就因好赌而至家道中落,夏天在池塘边乘凉的时候,奶奶给孙儿边摇扇子边数落这公公经常会出去转悠一圈将裤儿真脱掉输掉系一个围巾回家,活脱脱一个裤儿输脱这赌友也真下得了手。不过因此因祸得福后来的成分都是划分得低一些,没像娘家的弟弟那般受到直接冲击。

奶奶本来养活全乎的是二个儿子二个闺女,这大儿子过继了法律上民俗上就吧掉了,就不得给奶奶养老了,也就是过继给叔公养老的,也就是不管后来夭折与否其实这大儿子已经是名不存实也亡的。而这大闺女也是前几章说到的老呼昂的大姑也年纪轻轻大概只有二十八九三十不到,奶奶的大女婿就暴病辞世也留下二男二女。这两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小呼昂还小,应该还是大队公社的那个时候,反正还没有分田到户这个是肯定的。而堂姐夫却是骑着摩托车到火车站送过年轻呼昂一次或几次往成都,那一次是呼昂到父亲的工作过的钨矿的隔壁瑶岗仙矿职工医院联络污水处理业务的公差路途得知这一不幸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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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麻将桌上的谶语

清明雨斜打窗棂,诗雅蜷在堂屋角落摆弄算盘珠。门外传来隔壁三婶婶压低的笑声:“杨娭毑这把年纪还跟后生娃儿耍赖,哪是装糊涂?“

“装得越像,越要当心真糊涂那天。“二伯父呷着浓茶,指尖摩挲着褪色的搪瓷缸——那是当年大队书记送的奖品,杯底还印着“劳动光荣“的红漆字。油灯在杨娭毑银发间跳动,将她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投在糊着报纸的墙上。墙角歪斜贴着四幅泛黄的七言绝句,墨迹被岁月洇染成蓝灰色的河流。雨水顺着瓦檐滴落,在诗稿上晕开墨痕,恍惚间竟似泪痕。

第一节·苔痕上阶绿

记忆溯至七十年代初春,锰矿坑的蒸汽机车正喷着黑烟。大脑壳父亲抱着牛皮纸包匆匆归来,工会证上的钢印在昏黄灯光下闪闪发亮。“队长不当了?“杨娭毑捏着发皱的粮票,没看见丈夫眼底血丝。

那年她仍保持着地主小姐的矜持,每月初一十五必用艾草煮水浣衣。供销社新到的的确良布被她叠成方胜,藏在樟木箱最底层——直到某个暴雨夜,大队会计抱着账本闯进院子:“队长,公家借您的谷子...“

暴雨冲垮了田埂,也冲垮了最后的体面。杨娭毑望着泡胀的算盘珠,忽然想起婆婆临终前攥着她手腕说:“先像菩萨,再当菩萨。“雨后泥地上冒出几簇嫩绿的苔藓,踩上去沙沙作响,仿佛大地在低语往事的重量。

第二节·残棋局外局

八十年代的春风裹挟着油墨香漫过青龙湖,细脑壳在作文里写道:“我的奶奶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人。“老师用红笔圈出聪明这词,却在批注栏写下:“聪明有种喜欢抢答,插嘴不是大毛病,上课45分钟聚精会神一直跟到老师走,应该是成绩好的原因之一。“

杨娭毑依旧坐在门槛上纳鞋底,只是不再与人谈论命理。当三叔公捧着镀金怀表来求她“指点迷津“时,她笑着将算盘珠拨得噼啪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话还是你爷爷说的。“窗外梧桐叶飘落,一只麻雀驻足在算盘珠上,歪头打量这个摇头晃脑的老妇人。

第三节·寒梅著雪时

新世纪的第一场雪落在老宅天井,杨娭毑在八仙桌上摆开四副碗筷。脑溢血后遗症让她左手颤抖,却仍固执地为每个孙辈夹菜。小呼昂仿佛看着奶奶将珍藏的雕花银元塞进伯母口袋,突然听见画外音:“那年装傻,是为渡劫,是为周全。”这银元本来是妈妈与伯母都有两个的,伯母的还好换粮吃掉了而妈妈的东藏西藏没吃没用也没找见。

月光漏过瓦缝,在她膝头泛黄的族谱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族谱某页夹着褪色的结婚证复印件,钢印旁有铅笔写的模糊注释。雪粒在月光下闪烁如碎钻,远处传来矿区的火车汽笛,与老宅的铜钟声遥相呼应。

终章·未解的卦象

清明细雨中,诗雅将四枚铜钱埋在杨柳树下。远处传来火车汽笛,恍惚间与矿洞里的爆破声重叠。她忽然明白奶奶为何总说天机不可泄露天命不可违,就像族谱末尾那句朱砂小楷:“老天爷赏口饭吃。“

泥土下铜钱叮当作响,似在应和着某个未完成的预言。柳絮随风飘散,每一片都沾着潮湿的墨迹,仿佛天空也在书写未尽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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