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夜色笼罩着城市。法医楼的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还在空气中凝结，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蓝色结晶残香。冷夜站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凝视着自己手腕上那道新愈合的伤痕。不同于以往泛着幽蓝的光泽，这次伤口痊愈得极其普通——仿佛在提醒他，基因献祭带走的不仅是觉醒的能力，更是二十年来作为"实验体"的最后烙印。
走廊的日光灯在黑暗中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某种无声的叹息。江浩然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略带迟疑："头儿，录像带准备好了。不过......"他顿了顿，"也许你得先看看这个。"
递来的是一份法医报告。尸检结果显示，顾督察遗体的细胞中检出了一种罕见的低温保护剂，这种物质通常用于器官移植时的组织保存。报告末尾，沈明用红笔标注："死亡时间存疑"。
"这倒是有趣。"冷夜指尖轻敲窗玻璃，雨水在外面留下蜿蜒的泪痕，"看来我们的顾督察，在'死'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重生。"
法医室内，旧式录像机的转轮发出细微的咔嗒声。青灰色的屏幕在雪花噪点中挣扎着亮起，逐渐显现出一段模糊的画面：那是三年前的深夜，教堂的钟楼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顾督察站在燃烧的告解室门前，对着镜头说了什么。
"音频损坏了，"江浩然调试着设备，"但是......"
话音未落，画面突然剧烈抖动。当镜头重新对焦时，赫然显示出顾督察胸口的伤痕——那道伤痕呈现出完美的Ω形状，创面处泛着诡异的蓝光。她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画面陷入一片漆黑。
"暂停。"冷夜向前一步，"回放最后三秒。"
雪花点中，顾督察的唇形清晰可辨：
"在城北...等你。"
"等等，"冷夜突然发现屏幕右下角有个不易察觉的编号，"放大那个。"
江浩然调整画面："A-1029。"他看向冷夜，"和你的实验编号只差一个字母。"
"不是巧合。"冷夜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份法医报告，"沈明，顾督察体内的低温保护剂...是不是和李教授体内的是同一种？"
沈明推了推眼镜，从显微镜前抬起头："不完全相同。顾督察体内的分子结构更稳定，像是...原型。而李教授体内的像是仿制品。"
办公室的时钟敲过凌晨三点。窗外的雨势渐大，雨水拍打着玻璃，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江浩然的义肢轻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头儿，你的伤..."他注意到冷夜手腕上的伤痕。
"已经没事了。"冷夜的语气有种释然，"这是第一次，它愈合得像个普通人。"
"普通未必是件坏事。"江浩然检查着义肢的数据，"至少不用担心芯片暴走了。"
就在这时，沈明突然惊呼："你们得看看这个！"他快步走到电脑前，调出一组对比图，"我在重新检查李教授的组织样本时发现，他的基因链上有一段特殊序列。和顾督察的完全吻合。"
冷夜凑近屏幕："这说明..."
"他们都是按照同一个模板复制的。"沈明放大图像，"而且...这段序列上有个标记。"他指着一串符号，"'王德明基金会生物实验室 B区 1987'。"
"八七年？"江浩然皱眉，"那不是..."
"我母亲加入基金会的时间。"冷夜的声音有些沙哑。雨声中，他似乎又听见了母亲留在警徽里最后的话：
"对不起，萧远山...我不能陪你一起疯狂。"
录像带突然跳动了一下，发出刺耳的杂音。画面在雪花点中若隐若现：顾督察站在一间明亮的实验室里，身边是年轻了二十岁的萧远山。他们在谈论着什么，但音频严重受损，只能隐约听到几个词：
"原初血清"
"载体计划"
"救赎"
"有办法恢复音频吗？"冷夜问。
江浩然摇头："损坏太严重。但是...等等。"他突然注意到什么，调出画面右上角，"看这个时间戳：2022年4月13日。那是...教堂纵火案前一天。"
沈明正要说什么，对讲机突然响起："报告支队长！城北监控发现可疑人员，特征和...顾督察极其相似。"
三人对视一眼。冷夜抓起外套："地点？"
"废弃电厂附近。但是...不止一个。监控显示至少有三个相同的身影。"
"她的克隆体...还活着。"江浩然迅速检查装备。
冷夜望向窗外。雨中，城北方向隐约闪烁着微弱的蓝光。那是基因献祭留下的最后痕迹，像一道无声的召唤。
"走。"他拉开办公室的门，"是时候听听，另一个'顾督察'要告诉我们什么了。"
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映照着三人疾行的身影。沈明快速收拾着证物："李教授的采样、硬盘，还有..."他瞥向法医台上那个金属容器，"顾督察的脉冲装置。"
"全带上。"冷夜的脚步不停，"既然她选择在这时候出现，必定是为了这些。"
地下停车场，江浩然的义肢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蓝光。虽然基因献祭已经结束，但那些植入的活性组织依然保留着某种共鸣。
"三个方向，"他调出城北监控画面，"一个在电厂主楼，一个在冷却塔群，还有一个...在地下水道入口。她们在布阵。"
雨水顺着车窗滑落，在地面结出淡蓝色的冰晶。沈明注意到这个异常："这些结晶...和太平间的很像。"
"不是巧合。"冷夜发动引擎，"献祭虽然终止了，但那些基因代码并没有完全消失。它们还在等待...某种触发。"
警车穿过雨幕，驶向城北。路上不断传来新的警报：医院太平间发现异常温度波动，福利院地下室检出不明蓝光，就连城郊的养老院也出现了类似现象。所有曾经注射过RX药物的地方，都在微微震颤，像是某种默契的共振。
"有意思。"江浩然快速浏览着数据，"这个共振频率...和顾督察录像里的Ω伤痕完全吻合。"
冷夜握紧方向盘："因为那个标记不仅是伤痕，更是..."
"钥匙。"副驾驶座上的沈明突然开口，"用来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什么门？"
"生死之门。"沈明指向挡风玻璃，"就像那个。"
前方雾气弥漫。一扇巨大的拱形门若隐若现，那是电厂的主入口。门框上攀附着淡蓝色的藤蔓状结晶，在雨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而在门前，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静静伫立。
"顾督察..."江浩然眯起眼，"不，是她的克隆体。"
冷夜缓缓停车，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一道道弧线："这次，我们是来听告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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