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江浩然在冷夜推开车门前拉住他，从后座摸出一个纸杯，"我去总务处煮的咖啡，老配方。"
冷夜接过杯子，嘴角微扬："你就差没把咖啡机搬进义肢里了。"
"那个嘛..."江浩然故作神秘地敲了敲左手，"改装计划在第三阶段。"
"少贫嘴。"冷夜喝了口咖啡，是他习惯的温度，"检查弹匣。"
"早就备好了。"江浩然拍拍枪套，"不过，头儿...你确定要直接面对她？现在的你..."
"没有觉醒能力了？"冷夜将空杯子放回车里，雨水打湿了他的风衣，"正好告诉我，当年在码头，你是怎么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救我的。"
江浩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是因为..."
话音未落，电厂入口处的白色身影突然开口，声音在雨中清晰可辨："B-1029，我等你很久了。"
沈明倒吸一口冷气："这声音...和录像带里完全一样。"
"当然一样。"顾督察的克隆体缓步上前，白大褂下摆在风中翻卷，"因为我们都来自同一个源头。只是...她选择了死亡，而我选择了真相。"
冷夜平静地注视着对方："你说的'她'，是指三年前在教堂里的那个顾督察？"
"不，"克隆体停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是指最初的那个。A-1029，你母亲的第一个实验体。"
雨声中，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江浩然下意识地将手按在枪套上，但冷夜制止了他。
"说下去。"冷夜的声音很轻。
克隆体歪了歪头，做出一个近乎人性化的困惑表情："你难道从未好奇，为什么你的编号是B-1029吗？在你之前...是谁获得了A编号？"
冷雨滂沱。江浩然的义肢突然发出轻微的警报声，他皱眉看向显示屏："头儿，其他两个克隆体...消失了。"
"不是消失。"冷夜目光微凝，"是回归。"
克隆体轻轻点头，雨水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就像所有实验体终将回归母体一样。但在那之前...你需要知道真相。关于你母亲、顾督察，还有那个注定失败的'天使计划'。"
沈明正在车里快速记录，忽然发现硬盘的指示灯异常闪烁。他打开文件，瞳孔猛地收缩："冷夜！你得看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着一份1987年的实验记录：
[A-1029号实验体注射原初血清，基因稳定性达到87%。但受试者顾青雨表现出强烈的排斥反应...]
"顾青雨..."江浩然若有所思，"顾督察的本名？"
克隆体发出一声轻笑："不，是她姐姐。最初的A-1029，你母亲最信任的助手，也是...第一个觉醒者。"
冷夜想起录像带里那个Ω形伤疤："所以，你们这些克隆体..."
"都是从她的基因里诞生的。"克隆体向前一步，"但最完美的容器，从来都不是我们。而是你，B-1029。"
江浩然立刻挡在冷夜面前："你什么意思？"
"你难道没发现吗？"克隆体的目光越过江浩然，直视着冷夜，"为什么你能在童年就承受住实验？为什么芯片会与你如此契合？因为...你体内本就流着觉醒者的血。"
雨声中，沈明的声音有些发抖："实验记录显示，顾青雨死于1988年，就在你出生前几个月。而你母亲...在她死后立即离开了基金会。"
"不可能..."江浩然摇头，"你是说..."
冷夜打断了他："在我出生前，母亲就用顾青雨的基因做了改造。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是最完美的容器。"
克隆体露出赞许的神色："聪明。但你母亲没告诉你的是，这种改造是双向的。A-1029的基因不仅给了你力量，也给了你...毁灭一切的可能。"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克隆体抬起手，掌心躺着一支装满蓝色液体的针剂："你可以用这个重新觉醒，完成顾青雨未完成的实验。或者..."
"或者？"
"彻底清除体内的觉醒基因。包括...那些记忆。"
"头儿..."江浩然的声音罕见地严肃，"你不会真的考虑——"
"你是在害怕。"克隆体打断他，"害怕他选择觉醒后会忘记你们的约定？那个在码头的雨夜，你用左手换来的承诺？"
江浩然下意识地攥紧义肢。那个夜晚的记忆如此清晰：冷库里的冰链，刺骨的寒意，还有冷夜在他耳边轻声说的那句"谢谢你提醒我是个人"。
"不。"冷夜往前一步，声音平静，"我不需要选择。因为我母亲早就替我选择过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褪去异能的警徽："每一次，当我怀疑自己是实验品的时候，这个就会发烫。不是因为什么程序，而是...提醒我人性的温度。"
克隆体的表情出现一丝波动："但你难道不好奇吗？关于顾青雨，关于那些被删除的记忆？你体内的基因链，可是连接过去的唯一钥匙。"
沈明在车里继续检索着硬盘数据，突然喊道："等等，这里有个加密视频！"
雨声中，一段模糊的画面在笔记本上播放。画面中是一间明亮的实验室，年轻的顾青雨正在记录实验数据：
"A-1029实验体最终报告：基因觉醒已经失控。但莫姐的理论是对的，觉醒不是终点，人性才是。我要在她的孩子出生前，完成这最后的实验......"
"这不是全部。"克隆体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你母亲，她..."
话音未落，电厂的警报系统突然尖啸。江浩然的义肢也开始疯狂报警："大量热源信号！是重案组，他们包围了整个园区！"
"来不及了。"克隆体将针剂递向冷夜，"选择权在你手上。觉醒，或者遗忘。在他们闯进来之前......"
"我说了，"冷夜打断她，"我不需要选择。"
他接过针剂，在克隆体诧异的目光中，将它交给了江浩然："带回局里，这是证据。顾青雨的实验，该结束了。"
"你..."克隆体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真的要放弃这唯一的机会？"
冷夜望向渐亮的天际："放弃？不。我只是选择了更重要的东西。"
他转向江浩然，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比如，信任一个愿意用左手来换我清醒的搭档。"
克隆体的话让冷夜的思绪突然回到了那个雨夜。
码头冷库，一月九号凌晨三点。
监控室里的温度计显示着刺目的数字：零下二十度。冷夜被困在冷库中央，粗大的铁链在他手腕上留下渗血的勒痕。芯片过载的症状已经开始显现，视网膜上的数据流疯狂闪动。
"撤离，这是命令。"他的声音在对讲机里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
监控画面前，江浩然握紧了拳头。沈明正在焦急地汇报支援时间："还有十分钟，救援队就......"
"来不及了。"江浩然死死盯着屏幕里那个越发模糊的身影。冷夜的体温在持续下降，再过三分钟，芯片就会完全失控。
没有人注意到江浩然是什么时候摘下左手的战术手套的。
"你疯了！"沈明的声音在身后炸响，"那个温度会让你的手......"
江浩然充耳不闻。他握住冰冷的铁链，血肉与金属接触的刹那，剧痛几乎让他晕厥。但他的眼神异常清醒："头儿总提醒我们要用人类的方式。今天，换我提醒他了。"
断裂的铁链，撕裂的血肉，还有那句微弱的"谢谢你提醒我是个人"——这些都在提醒着江浩然，有些选择的意义并不需要解释。
"你的搭档很特别。"克隆体的声音将冷夜拉回现实，"他用最普通的血肉，证明了顾青雨的理论：人性从来不需要基因觉醒，它就藏在每一个选择里。"
江浩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义肢，轻声道："那不过是一只左手的代价。"
"但足够了。"冷夜转向克隆体，"这就是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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