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简陋的衣装,兜里装着几元零钱,拖个破皮箱,迎着绵绵细雨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走下火车,这就是我大学刚毕业时回家的状态。用时下流行的说法就是纯屌丝一个,当然了,那时是2003年,并没有屌丝这个词。
我叫鄢然,为人不好不坏,不奸不傻,典型的俗人一个,用王安石他老人家的话说,就是泯然众人矣。出生在东北的一个偏远的小县——红山县,父亲在县文化馆工作了一辈子,是个很本分的知识分子,有着一个很写实的名字“鄢实”。母亲原来在红山县非常有名的工厂——火柴厂工作,这个厂子在计划经济时期可是赫赫有名,估计有大半个中国的人民都用过这个厂的红山牌火柴。
火柴厂给我童年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层出不穷的火花图案,也就是火柴盒上的图案。都是成套的,绘画、印刷都很精美,我当时十分崇拜火柴上的设计师,那时叫技术员。各类风景、古玩、小说、名著都可以出成为他们的创作素材,真就像**说的相声那样,什么八仙过海、水浒一百单八将,估计如果不破产,百万雄师过大江也应该印出来了。可就是这样一个省级重点企业竟然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破产了。这也正是我困惑的地方,一个技术、产销都很不错的厂子为什么非得破产呢,为什么一个小南蛮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之后,依然能立于市场不败之地,怎么在党的领导之下就不行了呢?记得当时有一个理论叫“冰棍理论”说什么国有企业就像一个冰棍,如果不及时破产转制,就会像冰棍一样一点一点的融化、流失。至于卖给南方人之后,融化没融化不不知道,我就知道不但冰没有了,连棍都姓私了。
扯得有点远了,我想和大家说的是火柴厂破产之后对我带来的影响。你想呀,企业破产了,工人就得买断,工人买断就意味着我妈这个厂连年“三八红旗手”的饭碗都丢了。刚听到买断消息的那天,我妈把自己关在屋里嚎啕大哭。在感情上接受不了呀,高中毕业就在这个厂上班,党的教育就是以厂为家、大家都是主人翁。如今家没了,能不伤心吗,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工作没了,工资也没了,单靠我爸那点微薄的工资是难以维持家的。
关键时刻我爸那点知识分子的风骨显露了出来,劝我妈说:“哭什么,没了工作还能饿死呀,不行上街炸油条卖,也能挣口饭吃”。是呀,总得吃饭呀。一番话将我妈当年“铁姑娘”的豪情激发出来了,真就放下面子,在胡同口摆起了早点摊。每天风里来、雨里去,靠着一根根油条供我就让我姐读书,贴补家用。凭着那一代人的厚道,早点摊变成了现在的“鄢婶粥铺”。
提起爸妈,我就觉得挺愧疚的,他们一直望子成龙,希望我能出人头地。可是实践证明我还真就不是学习的材料,始终在班级排名中游徘徊,高考时,勉勉强强考了个三流大学。毕业时就赶上我们国家高考扩招,遍地大学毕业生,毕业即失业,我是心灰意懒丝毫没有和他们厮杀的斗志了,打理行装铩羽而归。
其实直接影响心情的不是工作问题,而是情感问题。当时在大学期间我曾经交了一个女朋友,毕业前期黯然分手了,她的家境非常好,高干子女,还没毕业有一个不错的工作在等着她。摒弃门第观念幸福滴生活,只能在童话里出现。她也暗示过只要我能跟她回到她家乡,她也能让在市政府当什么秘书长的父亲给我安排个工作,但是我虽然滖,但也绝不是吃软饭之辈,当然不能靠女朋友解决工作问题。尽管都说初恋不懂爱情,可是3年多的朝夕相处总有很深的感情,乍一分离还是觉得很难舍,尽管这已是早已预料的结局。我早就不想呆在这个令人伤感的城市了,心上人都不在了留在这里只有徒伤悲,喧嚣的食堂、安静的图书馆、热闹的运动场,幽静的南湖边......到处都留下过我们漫步的足迹。曾经的甜言蜜语、曾经的豪云壮志都随着一张粉色的火车票随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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