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的白大褂下藏着三处致命伤——左肩是被记忆蟑螂用数据刃刺穿的旧疤，右腹留着上个月清除病毒记忆体时的电磁灼伤，而最新那道横贯锁骨的伤口还在渗血，那是今早从客户脑皮层剥离意识蠕虫时留下的。此刻这些伤痕都在隐隐作痛，像某种肮脏的预言。
诊疗所穹顶的纳米玻璃外，新长安的酸雨在霓虹中织成紫色蛛网。沈昭把玩着神经接驳器的消磁镊，看着镊尖映出自己虹膜里游动的数据流。这是她最厌恶的周三下午三点，青铜门铃第十七次响起时，空气里的雪松香薰突然混入铁锈味。
"林先生，您的杏仁核正在量子化。"她故意把全息投影调到逆光角度，三百六十五个记忆碎片在男人身后悬浮，每个碎片都映出同一幕：暴雨中的玻璃穹顶被电弧撕裂，穿防护服的人群在走廊狂奔。第十七次诊疗，第十七次看到这个画面。
男人的袖口滑出深空科技手环，暗金色LOGO正在腐蚀诊疗台。"他们说你能把破碎的时间焊回因果链。"他的声音带着电子设备过载的杂音，喉结滚动时，沈昭注意到他颈动脉处的皮肤在虹膜扫描仪的蓝光下呈现金属质感。
神经接驳贴片吸附太阳穴的瞬间，整个诊疗所开始震颤。沈昭的视网膜投射仪突然失控，将记忆回廊投射成深空实验室的走廊。她看见六岁的自己蹲在走廊尽头，手里攥着被踩碎的蝴蝶发卡——这是绝对不该存在的记忆，二十年前母亲葬礼那天的记忆本该锁在三级加密区。
"警告！海马体出现递归裂痕！"警报声撕裂空气时，男人瞳孔中的金色纹路已经爬满眼白。沈昭的应急隔离指令卡在喉咙里，因为对方从大衣内袋掏出的银杏叶标本，正与她锁在诊疗台暗格的那片产生量子共振——两片叶子的叶脉同时渗出二进制血珠。
玻璃穹顶外传来悬浮列车的尖啸，本该在三点十五分经过的KL-7号线提前九十秒掠过。广告屏的蓝光穿透雨幕，将男人后颈的烙印染成妖异的紫色。沈昭突然意识到那不是普通的上传者编码，那些跳动的甲骨文与量子符号组成的环状烙印，分明是《新长安律》里被禁止的时渊坐标。
"这次我们从记忆的第十一维度开始观测。"男人的手指穿透全息投影，指尖触碰到某个正在播放沈昭童年记忆的碎片。整个诊疗所的重力场突然倒转，骨瓷茶杯在空中炸裂，褐色茶垢在纳米玻璃上拼出带倒计时的单词：
RUN 00:07:41
沈昭在失重状态下抓住操作台边缘，看见自己虹膜里的数据流正被吸入男人瞳孔的金色纹路。她的创伤性记忆防御系统自动启动，却在检索到第十二层加密区时遭遇了更恐怖的画面——二十年前的深空实验室爆炸现场，穿着防护服的自己正将蝴蝶发卡插入某个控制台的卡槽。
警报声在此刻达到人类听觉极限，纳米玻璃出现蛛网状裂痕。男人在空间扭曲中抬起左手，他的掌纹里浮现出沈昭再熟悉不过的图案：那是她毕业论文被否决的记忆拓扑模型，此刻正在吸收诊疗所的所有记忆数据。
"你比前十六次循环早了三秒发现真相。"男人的声音突然叠加上百种音色，他的大衣在量子风暴中化为数据流，露出烙印着三十六座城市轮廓的胸膛，"现在还剩七分三十八秒阻止世界线收束。"
酸雨穿透破裂的穹顶，在诊疗台蚀刻出深空科技的LOGO。沈昭拔出藏在白大褂里的记忆手术刀，刀锋映出两个正在坍缩的倒影——一个是握着刀的自己，另一个是二十年前实验室里按下自毁按钮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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