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夜空,如同油毡一般厚重,远远天际上挂着无数的星辰,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彩,草原之上,牛羊成群,三五成群的将士围成一团,欣赏女子优美的歌舞。
不远处,有骑着骏马奔驰在草原上的比赛的汉子,发出狂喊兴奋的号角声,有拍打鼓乐助威的,簇簇篝火映照着大地,似乎带着浓浓的暖意。
而在也先的帐篷内,大家纷纷席地而坐,围成几桌吃酒猜拳,一时间,人声鼎沸、欢歌笑语,无限欢畅。
朱祁镇也端坐在帐篷内独自饮酒,却是酒不知味,心里五味纷杂,帐篷外是草原上肆虐的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他却只觉得浑身发冷,这胜利的凯歌、阵阵欢笑声,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心中不免一丝惨淡,脸上是郁郁寡欢的神色。
这时,有人端着酒杯坐在他的身旁,他仰起脸,迷离的眼神中看到是白天那位叫做博彦帖木儿的将军,正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兄台这是想家了吗?”博彦帖木儿缓缓说道。
朱祁镇又饮了一杯酒,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想又如何?也是只能看看家的方向聊解心意了”,说着,呆呆的看着帐篷外。
博彦帖木儿知看着眼前的朱祁镇,多少知道他的心思,他把酒杯高高举起,笑着说道:“我也时常学汉文化,不是有诗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先干了这杯酒,望君一切安好”。
说着,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给朱祁镇倒了杯酒,说道:“君今日随身处异地,正好趁此机会对酒当歌、把酒言欢,岂不美哉!”
“好一个对酒当歌,多谢博彦将军美意”朱祁镇言毕,也毫不犹豫喝下了酒,登时只觉得浑身也燥热起来,人也感觉暖和了许多。
博彦帖木儿又倒了杯酒,说道:“你们中原人士不是讲究不打不相识吗?今日既已来至此,不如养精蓄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又接着讲道:“我一向尊崇汉文化,对大明久仰不已,今日得见尊荣,无限荣幸,如有什么难处,只管告来,我必定全力助君”。
朱祁镇看着眼前人满脸的真诚和善意,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开,他无限感伤的说道:“我本一国之君,沦落至此,愧对我大明数百年基业,也愧对列祖列宗啊!”
“兄台”博彦帖木儿也有些感触的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今日失之桑榆,焉知祸福,我看兄台玉树临风,气质高贵,必然有后幅”。
“多谢将军吉言,不胜感激”,朱祁镇心里的苦楚这才稍好一些,酒过三巡之后,两人不觉间已把对方视为了知己,这多少让朱祁镇异常苦楚的心稍微温暖了有些。
突然,听到也先大声喊道:“琪琪格呢?躲哪里去了,让她过来给大家跳舞”。
正在这时,从帐篷外进来几个身着红色蒙古衣裙的女子摆着舞姿走进帐篷,身后则是一袭白衣的女子,朱祁镇不免朝着那里望去。
但见几个红衣女子一子错开拍打着手中的鼓,白衣女子也闪现在眼前,但见她身姿挺拔、额头上戴着一圈绒绒的帽檐,细小的碎珍珠编成穗子和着头发辫子垂在脸上,五彩的透明薄纱遮住了脸部,只剩下那双深邃的眼眸闪烁着夺人的光彩,眼中如泣如诉,似有一汪秋水碧波荡漾。鼓声回荡,那白衣女子忽如间把水袖甩荡开来,衣袖舞动,似是天上的仙子般、又如无数花瓣纷纷凌空坠入,飘舞摇摇、身姿优美带着一缕缕淡淡的沉香味。
登时,所有的人都看呆了,只是茫然举着手中的酒杯,却不知再送入口中,白衣女子在鼓声中,时而宛如蝴蝶、时而灵动生彩,时而若隐若现,只在鼻尖处飘来淡淡的幽香。朱祁镇完全看呆了,他自认在宫内见过无数的舞娘跳舞,却都不如白衣女子跳的灵活闪动,钱皇后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子,从小也是学过跳舞,但因为身份使然,却总是把控不开来,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醉了,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博彦帖木儿也看到了朱祁镇脸上的神色,心里不禁暗自发笑,他小声喊道:“兄台,兄台”,连唤几声,朱祁镇这才似从梦中一般回过神来。
“怎么样?白衣女子跳的可好”博彦帖木儿不禁打趣道。
“好,简直就如同精灵一般,如梦似幻啊!”朱祁镇由衷的赞叹道,又奇怪的问道:“这白衣女子是谁?我来此怎未见过?”
博彦帖木儿不禁朗声笑道:“你们不但见过,还有交际呢?”
“见过”朱祁镇不免有些诧异,他略皱眉想了想,却是无论如何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适才又追问道:“将军是说笑了吧!我怎么想不起哪里见过?”
博彦帖木儿嘲弄般望着他又是一阵大笑,眼瞧着朱祁镇微红了脸颊,这才认真的说道:“等会,我让她过来给你敬酒”。
一曲舞罢!众人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也先走下来说道:“三妹妹的舞姿果然让人欲罢不能,难以忘怀啊!”
这时,阿古达木也看呆了,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白衣女子,忽上忽下,心中似有火焰在燃烧着,欣喜、惊诧之情无以言表。
朱祁镇也从梦幻中清醒过来,但见那白衣女子多情的眸子含着浓浓的笑意,双手捧着洁白的哈达,在众目睽睽之下飘然至他的身边,那淡淡的幽香也一下子飘忽而来。
那个异常好听、清脆般的声音也飘忽在耳边,“欢迎大明哥哥至此,恭祝大哥哥如同草原上夜空中的满月吉祥如意”。
“哈哈”也先爽朗的笑道:“我三妹妹果真是可心啊!”看着旁呆立的朱祁镇,不免故作严厉的喝道:“哈达乃是我们草原上最崇高的礼仪,你还不赶快接过去”。
博彦帖木儿也扯着朱祁镇的衣袖,悄声说道:“快别看傻眼了,接过三妹妹的哈达啊!”
“啊”朱祁镇这才从梦中惊醒过来,连忙站起身接过洁白的绸缎哈达。
旁边的博彦帖木儿也站起身,笑呵呵的说道:“三妹妹,还不把面纱摘掉吗?”
女子莞尔一笑轻轻转过头,伸手将插在头间的面纱摘掉,当她缓缓抬起头的那一刻,朱祁镇彻底震撼了,帐篷内的所有人似乎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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