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锈纪的胚胎舱**
我是在血腥味中学会呼吸的。
培养液的咸涩还黏在喉头，视网膜残留着营养舱的淡绿色微光。当裴七剖开第九具尸傀的胸腔时，我终于看清那些缠绕在青铜锁链上的脐带——每根脐带末端都系着颗跳动的心脏，而我的心脏正与它们共振。
"欢迎回到育儿室。"裴七的指尖蘸着尸傀的血，在舱壁上画出九重门图案。那些血线在触及我视线时突然燃烧，映出舱室外堆积如山的婴孩骸骨，"三百个失败品才炼出你这个门种，感动吗？"
白琊的剑鞘重重磕在青铜地砖上。这个向来优雅的时劫者此刻浑身浴血，金纹腰牌裂痕处不断渗出黑色黏液："你答应过不刺激他的记忆封印。"
"难道让他继续当时序院的乖狗？"裴七突然扯开我的衣襟，心口处的青铜鳞片正在龟裂，"看看这些尸傀的脸！"
燃烧的血线骤然膨胀。我认出最近那具尸傀的面容——是七岁那年给我半块炊饼的老乞丐，现在他腐烂的眼窝里插着两根时砂导管。更远处还有十五岁时的教习嬷嬷，她的脊椎被改造成沙漏形状，颅骨里嵌着我的观测者银纹。
右眼空荡荡的窟窿突然灼痛。那颗被我自己挖出的青铜眼球悬浮在空中，门扉纹路投射在舱室穹顶，映出三百个正在啼哭的胚胎。每个培养舱外都站着穿昙花纹长袍的男人，他们手持骨刀切割脐带的动作，与记忆中母亲剖开孕妇肚子的姿势完美重合。
"时辰到了。"裴七将我的青铜眼球按进尸傀堆成的祭坛。九根脐带应声崩断，那些心脏在空中爆成血雾，凝成钥匙形状插入我胸口的裂痕。
剧痛让时空出现断层。前一秒我还跪在血泊里，下一秒却站在青铜巨门前。门缝里渗出熟悉的黑色物质，但这次它们没有腐蚀万物，反而在修复我破碎的身体。白琊的惊呼从遥远时空传来："别碰门环！那是..."
我的手掌已经贴上青铜门。无数记忆洪流冲刷神经，这次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脸——她抱着胚胎舱在时渊狂奔，脖颈处的昙花刺青与裴七一模一样。追兵的金纹腰牌在黑暗中闪烁，为首的时劫者扬起剑锋，剑柄末端嵌着白琊的金铃铛碎片。
"母亲..."我下意识喊出这个称呼。门内的黑色物质突然温柔起来，它们裹住我残缺的右眼，重塑成嵌着沙漏的青铜义眼。当瞳孔重新聚焦时，裴七正被七条锁链吊在半空，他胸前的天枢仪核心插着白琊的剑。
"精彩的反杀。"裴七咳着血大笑，"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说时序院的看门狗都该死了吧？"
白琊的金纹腰牌彻底碎裂，露出里面封存的记忆琥珀。那枚棱柱中冻结着我的初啼——不是婴儿的哭喊，而是三百个胚胎共鸣的尖啸。随着琥珀融化，整个血锈纪开始坍缩，废墟中的培养舱逐个爆裂，每个舱体都冲出青铜锁链缠上我的四肢。
"吃光他们。"裴七被锁链绞碎前最后嘶吼，"这是你诞生的意义！"
当第一根锁链刺入脊椎时，我尝到了时光腐败的味道。那些失败的胚胎记忆在血液里沸腾，教给我最原始的吞噬法则。白琊试图用金铃铛残片封印我的动作，却让锁链有机可乘——他的右臂瞬间被分解成时砂，吸入我新生的青铜义眼。
"原来你也是门环的一部分。"我看着在锁链中挣扎的白琊，他皮肤下的青铜纹路正向我流淌，"难怪每次修正任务后，我的晶化症状都会减轻。"
血锈纪的太阳在此刻坍缩成沙漏。当最后一粒时砂流尽时，我听到了九重门外传来的叩击声——那节奏与七岁那年母亲缝衣时的顶针声完全相同。
（青铜巨门轰然开启，门后伸出三百双流淌时砂的手）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