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摩崖石刻的裂缝里渗出青苔味,季临渊的布鞋碾过满地碎碑,靴底沾着的朱砂在晨光中泛着诡异血色。他俯身查看最新剥落的岩层,凿痕间残留的青铜碎屑与鬼市模具成分一致。
"辰时三刻,火起东南。"林雪见用银针挑起岩缝里的香灰,"凶手在刻字时焚过龙脑香,这种香料遇热会加速石面风化。"她突然将香灰撒向朝阳,灰烬在岩壁上投射出北斗七星的阴影,正好笼罩住新显现的青铜咒印图谱。
陈九章用机械臂撬开松动岩块,露出半截青铜剑柄:"看剑格纹路——这是战国'少府'监造的兵器,去年曲阜出土过同批次的..."他的义眼虹膜突然缩放,剑柄凹槽里卡着片湘妃竹,竹片上的刻痕与广和楼琴弦断口完全吻合。
季临渊的青铜算筹突然刺入岩壁裂缝,撬出团包裹油纸的玉简残片。当油纸展开时,泛黄的《天贶》卷残页簌簌掉落,页边批注的蝇头小楷与季玄同笔记如出一辙。残页间夹着的戏票存根,编号正是苏若离三弦琴中那张的连号。
"官爷!这石头会流血!"更夫老周突然指着崖壁惊呼。晨光偏移的刹那,新刻的青铜咒印竟渗出暗红液体,在岩面汇成"丑时三刻,血祭西廊"八字。林雪见用琉璃瓶接住液体,在鼻端轻晃:"是朱砂混着雄鸡血...还有曼陀罗根汁的苦味。"
陈九章突然掀开崖下灌木丛,露出个青铜蟾蜍香炉。炉内积灰中混着云锦丝线,与广和楼机关所用同源。当他转动蟾蜍右眼,崖壁突然传来机关咬合声——三丈高的石刻"谶"字裂开暗门,露出满墙青帮"血弦堂"的密档。
密室内,穿杭纺长衫的干尸端坐太师椅,手中金错刀贯穿本泛黄账簿。季临渊翻开账簿,某页夹着的戏票存根正是连号最后一张。干尸腰间玉带扣的璇玑密码,经算筹破译竟是"季玄同于丁丑年腊月封存"。
"看这里!"林雪见用解剖刀挑开干尸衣襟,露出胸口的青铜咒印。印痕中心嵌着半枚战国布币,与护城河铜匣中的残币正好拼合。当她剖开干尸腹腔,腐朽的胃囊里滚出七颗玉质围棋子,每颗都刻着《永乐大典》的卷目名称。
老周突然在门外惊呼,手中的梆子裂成两半。众人奔出密室,见崖壁上新渗出的血字已变成"午时火起"。陈九章仰头望日,机械义肢突然指向东南方:"看日晷投影——午时阴影正指碧云寺塔尖!"
碧云寺藏经阁弥漫着陈年霉味。季临渊的算筹扫过经柜,突然停在"地"字柜前——柜门铜锁的匙孔形状,正是鬼市死者手中那枚战国布币。当布币插入锁孔,柜内滚出捆湘妃竹琴弦,弦上沾着的龙涎香与广和楼机关残留物同源。
"官爷!塔顶冒烟了!"小沙弥的惊叫划破寂静。众人冲上塔顶时,青铜香炉正喷涌青烟,炉内焚烧的正是《天贶》卷摹本。林雪见用湿帕扑灭余烬,在灰堆里扒出块玉质棋谱,棋路走向与西山石刻的青铜咒印完全吻合。
季临渊突然掀开蒲团,露出暗格里的紫檀木盒。盒内躺着把断弦三弦琴,琴轸上缠着的云锦丝线渗出血珠。当他拨动残弦,琴箱暗格弹出半封火漆信——封皮上季玄同的印章犹带松烟墨香。
"季先生,别来无恙。"穿月白长衫的青年从经幡后转出,腰间悬着的青铜算筹与季临渊那根形制相同,"在下苏木,苏若离之孙。"他腕间的璇玑密码镯突然解体,铜片在桌面拼出"今夜子时,广和楼见"的篆文。
暴雨突至,塔檐铁马叮咚作响。苏木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只余经案上的青铜匣微微颤动。季临渊撬开铜匣,内衬黄绸上血书着二十八星宿名,每个星宿旁都标着《永乐大典》的失窃卷目。
"看血迹氧化程度..."林雪见用银针试探,"这血书至少写了三十年。"她的解剖刀突然划开黄绸夹层,飘落的玉屑在显微镜下显现金错刀刻痕——正是干尸手中那柄的刀尖形状。
陈九章突然用机械臂劈开青铜匣底板,露出暗藏的战国玉简。当玉简浸入雨水,表面浮现的墨迹竟与季玄同批注的《天贶》卷完全一致。简末朱砂跋文突然遇水显形:"九乃数之极,十当破局时。"
更夫老周跌坐在经案旁,手中的半块梆子滚出暗格。季临渊拾起梆子,在裂纹里发现张泛黄纸条:"血弦堂第七代掌灯人周墨生叩首。"字迹与密室内干尸遗书笔锋相同。
暮鼓声中,藏经阁突然门窗自锁。季临渊的算筹刺入窗棂裂缝,撬出截湘妃竹琴弦。当弦线绷紧的刹那,塔顶青铜钟突然自鸣,声波震落梁间经卷——每卷经书的捆绳都穿着战国布币,币面刻着新的青铜咒印。
"子时要到了。"林雪见望着滴漏喃喃道。她手中的玉质棋谱突然升温,棋路在烛光中投射到墙面,竟与护城河底打捞的玉简纹路重叠。在交错的光影里,季临渊看见祖父的身影正在棋局中点下最后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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