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冥剑宗第七代掌教在渡劫崖兵解时,整个东胜神洲的修士都看见了那道横贯天穹的紫电裂痕。陆离蘸着朱砂在《山河社稷图》残卷上标记——这是三百年来第三处现世的洪荒遗迹,而前两处出土的混沌钟碎片,此刻正在他的丹田里发烫。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这是剑宗的劫数,也是他陆离的劫难。
青冥剑宗的晨钟撞碎第七重云雾时,陆离正跪在渡劫崖的葬剑坑里。
坑底三千柄断剑嗡鸣着刺入膝盖,这是历代渡劫失败者的佩剑。血珠顺着剑脊滚落,在坑底汇成蜿蜒的溪流。远处传来新弟子们的惊呼——他们第一次见到剑宗的传承试炼。
良久
“陆师兄,该启程了。”小师弟白砚捧着玄色剑匣立在坑沿,袖口金线绣着的囚牛纹在风中颤动。陆离握紧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残剑,剑柄上“无咎”二字已经模糊。
剑坑突然剧烈震颤,一具青铜棺椁从地脉深处浮出。棺盖上的饕餮纹睁开猩红独眼,这是剑宗最残酷的传承仪式:生葬。
“大师兄三思!”白砚的声音带着哭腔,“历代尝试生葬的师兄都...”
陆离割破掌心按在棺椁的獠牙上,鲜血瞬间被饕餮纹吞噬。当棺盖轰然闭合时,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白砚衣摆沾着的荧粉——那是药王谷“千机引”特有的追踪粉尘。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抚过脖颈,三千道剑意同时刺入神魂。陆离咬碎藏在舌下的混沌钟碎片,钟声在颅腔内炸响的瞬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
十八具渡劫期修士的尸骸悬浮在虚空,他们的天灵盖都被某种利齿贯穿。最中央那具穿着青冥剑袍的尸体缓缓转头,赫然是自己的脸!
“叮——”
无咎剑突然发出清鸣,那些暴虐的剑意突然温顺如幼兽。棺椁内壁浮现血色篆文,竟是《劫纹篡天诀》全篇。当他伸手触碰时,文字突然化作锁链缠住手腕——这不是传承,是夺舍!
“等了九百年,终于等到巡天一脉的血脉。”沙哑的声音从锁链尽头传来,一具身披星图的骷髅缓缓显现,“把你的...”
“聒噪。”陆离引动丹田里的混沌钟碎片,钟声直接将骷髅震成齑粉。锁链崩断的刹那,棺椁外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
当棺盖炸成碎片时,哭魂林方向升起十二道血色光柱。守候在坑边的白砚满脸是血,手中紧攥着半截“千里传讯符”。
“仙盟急令!哭魂林出现洪荒遗迹!”他咳着血沫指向东方,“各派精锐已经...”
话音未落,天穹突然裂开紫色疮口。暴雨倾盆而下,但落地的却是粘稠的黑色液体。陆离的无咎剑突然自主出鞘,剑锋指向正南——那里本该是青冥主峰的位置,此刻却矗立着一座刻满人脸的青铜巨门。
“陆师兄!你的头发!”白砚惊恐地后退。陆离抬手摄来一片冰镜,看到左侧发梢不知何时多出一缕银白。丹田里的混沌钟碎片突然发烫,记忆中突然多出一段本不属于他的画面:
烛九阴被七根陨星钉穿透琵琶骨,钉在青铜巨门的“嗔”字位上。她抬头看向虚空,染血的嘴唇翕动——那口型分明是他的名字。
千里外,药王谷禁地
璇玑子捏碎手中浮现血字的玉简,身后丹炉里九转化生丹正在惨叫。他蘸着丹液在虚空画符,符文竟与青铜巨门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终于开始了。”他抚摸着腰间那柄缠绕因果线的佩剑,“让老夫看看,这一世的巡天者能撑到第几劫?”
无咎剑的嗡鸣震碎漫天黑雨时,陆离看见了青铜巨门上的玄机——每张人脸都在重复死亡瞬间。西北角那张布满鳞片的面孔突然转动眼珠,竟是三年前陨落的南海鲛皇。
“陆师兄!剑阵要撑不住了!”白砚嘶吼着挥动令旗,七十二名外门弟子结成的北斗诛邪阵正被黑雨腐蚀。阵眼处的弟子突然七窍涌出黑色根须,转眼间化作人形肉灵芝。
陆离并指抹过无咎剑,剑身浮现暗金纹路:“坤位退三,震宫化坎。”剑锋挑起地上血水凌空画符,血符触及阵法的刹那,所有弟子佩剑同时爆发出龙吟。
这是《劫纹篡天诀》第一重“窃”的妙用——剽窃护山大阵三成威能。漫天黑雨被剑阵蒸腾成紫雾,却在触及青铜巨门的瞬间凝成固态,化作无数倒悬的黑色冰锥。
轰!
冰锥暴雨中突然亮起九盏幽绿灯笼,药王谷的玄木飞舟破雾而出。甲板上的璇玑子抚须轻笑,腰间“宿债签”泛起血光:“青冥剑宗好大的阵仗,连生葬棺都搬出来了。”
陆离瞳孔微缩,他脚下堆积的丹渣里混着半片青冥剑袍——正是上月失踪的执法长老服饰。无咎剑感应到杀意,剑穗上的因果线突然绷直。
“璇玑长老来得正好。”陆离剑尖轻点虚空,暗施“窃“纹截取他三息前的记忆残片,“这青铜巨门上的饕餮纹,倒与贵谷的万毒潭封印同源。”
老者笑容骤僵,袖中滑落七根陨星钉。记忆残片里闪过烛九阴被钉穿的画面,陆离的劫纹不受控制地沸腾,左眼突然看到青铜巨门内部结构——三千条经脉般的甬道中,无数修士正在被抽取生机。
“陆离!你竟敢窥探...”只见璇玑子的怒吼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打断。青铜巨门上的“嗔”字突然脱落,化作山岳大小的血色符咒砸向地面。
地下三百丈,秘密甬道。
烛九阴拖着残破锁链在甬道中狂奔,足踝银铃每响一声,墙壁就增生出肉瘤状结界。她怀中抱着半块混沌钟碎片,钟面映出陆离与璇玑子对峙的画面。
“呆子!”她突然咬破舌尖喷在钟面,碎片爆发出的声波震碎前方石门。门后是直径千丈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由修士脊柱拼成的王座,王座扶手赫然是青冥剑宗失踪百年的“天刑剑“。
地面之上
血色符咒落地处裂开深渊,爬出数百具身披星图的骷髅。璇玑子趁机洒出“黄泉引”,丹火点燃的瞬间,陆离看到了最不该出现的人——师尊沧溟子的残魂正从虚空浮现。
“弑师逆徒!”骷髅们齐声怒吼,声浪中夹杂着神识攻击。陆离硬抗着颅内的剧痛发动“窃”纹,却偷到段陌生记忆:三百年前沧溟子手持天刑剑,将某个眉心有星芒印记的女子钉入归墟。
无咎剑突然自主发动,剑光斩断师尊残魂的瞬间,陆离左侧发梢又添一缕银白。璇玑子狂笑着捏碎玉符,青铜巨门轰然洞开,门内涌出的不是魔物,而是...
“瑶池仙露?”白砚难以置信地看着金色灵泉。在场修士纷纷俯身啜饮,陆离却寒毛倒竖——那些灵泉倒影里,每个饮用者脖颈都缠着透明丝线。
“快吐出来!”陆离挥剑斩向最近的同门,却被他体表突然浮现的星图震退。饮下仙露的修士们开始结印,结的竟是巡天一脉独有的“封天印”。
地下王座,烛九阴将混沌钟碎片按入王座缺口,整座青铜巨门剧烈震颤。天刑剑发出愉悦的嗡鸣,剑柄睁开九颗瞳孔:“巡天使陆离,你迟到了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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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子的道袍炸裂,露出布满星纹的脊梁。他徒手撕开胸腔,掏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半块闪烁的巡天令:“你以为,为何历代青冥掌教都死于天刑剑下?”
陆离丹田里的混沌钟碎片突然融合,化作青铜面具覆在脸上。无数记忆碎片奔涌而来:三百次轮回,九百场弑师,十二万九千六百个被血祭的...
“现在明白了?”璇玑子化作流光没入青铜巨门,“所谓天道,不过是巡天者们的囚笼!”
地下王座,烛九阴握住天刑剑的刹那,陆离的面具与她怀中碎片产生共鸣。剑柄瞳孔流出血泪:“代价是...”
“我知道。”她毫不犹豫刺穿自己心脏,“用巫族最后血脉,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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